第104章 “回声”在笑(1 / 2)

黏液糊住我的嘴。

腥甜气往喉咙里钻。广场地砖硌着后背,凉得像冰。

“回声”在笑。不是人嗓,是无数张嘴巴同时开合,黏糊糊的声浪撞得我耳膜疼。

它又长了。黏液团鼓出一个个包,撑破,再长出新的。边缘卷着蚀骨雨,滴滴答答往我脸上落。

疼。

像被泼了硫酸。皮肤滋滋响,冒出白泡。

“说。”它开口。黏液里浮出张人脸,眉眼像我爸。“胚胎在哪。”

我瞪它。后槽牙咬得发酸。

后背突然炸了。

不是疼,是痒。密密麻麻的痒从肉里钻出来,顺着脊椎爬。肉瘤破了,热乎乎的东西涌出来。

是血。黑色的。

它落在黏液上,“滋啦”一声,冒起黑烟。

“啊!”回声尖叫。人脸扭曲成一团,“你敢!”

我趁机扯掉脸上的黏液,咳得撕心裂肺。黑色血丝在地上烧出条缝,边缘还在扩大。

“你要的不是胚胎。”我吼。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是我肚子里的胎盘!”

回声顿了顿。黏液团猛地收缩,又猛地炸开。无数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向我的肚子。

我滚向旁边。地砖上的血痕被黏液覆盖,烟灭了。

“你爸藏的不是胚胎。”回声的声音变了,像我妈。温柔得发腻,“是你。沈墨,你就是那个胎盘养大的。”

我头皮炸了。

后背的伤口还在流黑血。滴在地上,又烧出小坑。

回声怕这个。

我摸向背后,指尖沾了血。往黏液上甩。

它果然退了。黏液团缩成个球,边缘却还在渗蚀骨雨。

“你爸当年偷了研究数据。”它又说话,这次像我哥。吊儿郎当的调子,“把你妈当成容器,种了这个胎盘。你出生那天,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死了。”

蚀骨雨下大了。砸在我胳膊上,疼得钻心。

“胚胎是幌子。”我扯谎。手悄悄往背后摸,黑血快凝固了,“我知道在哪。你放我走,我给你拿。”

回声笑了。黏液里浮出更多人脸,都是我认识的人。

“你以为我傻?”它说,“沈墨,你后背的肉瘤,就是胎盘长出来的。它在保护你,也在吃你。”

后背的痒又上来了。比刚才更凶,像有东西要钻出来。

“你爸快死了。”回声突然说,“他藏在郊区仓库,被我们的人围住了。你不说,他活不过今晚。”

我心一沉。

我爸确实病了。肺癌晚期,躺在医院里插着管子。昨天我去看他,他还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妈。

“放他走。”我说。声音在抖,“我跟你走。胎盘给你。”

回声的黏液团晃了晃。无数只手收了回去,只剩一张脸对着我。是个陌生人,面无表情。

“晚了。”它说,“你哥已经去了。”

我愣住。

我哥三年前就死了。车祸,连尸首都没找着。

后背的肉瘤突然爆开。不是血,是根黑色的管子,像脐带,直挺挺地立着。

“哇!”我疼得叫出声。

管子顶端裂开,喷出黑色的雾。落在黏液上,烧出个大洞,直冒火星。

回声尖叫。黏液团疯狂扭动,却挡不住黑雾扩散。

“这是……”它的声音变了调,“胎盘成熟了?”

黑雾裹住我。不冷,暖暖的,像泡在羊水里。后背的伤口不疼了,蚀骨雨落在身上,也没了感觉。

“我爸在哪。”我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回声的黏液团在缩小。人脸一个个消失,只剩那陌生人的脸,满是惊恐。

“仓库……城郊三号仓库……”它说,“你别过来!”

黑雾突然加速,瞬间淹没了黏液团。

没听到尖叫。只闻到焦糊味,像烧塑料。

广场上空的蚀骨雨停了。乌云散了点,露出点惨白的太阳。

我站起来。后背的管子缩回去了,伤口结了层黑痂。

手机响了。在裤兜里震动,嗡嗡的。

掏出来看,是陌生号码。

接起。

“墨墨。”是我爸的声音,气若游丝,“你哥……他不是你哥。”

我皱眉。

“他是研究所的人。”我爸咳了两声,“当年杀你妈的凶手。我把他整容成你哥的样子,养在身边,就是为了找机会……”

电话突然断了。

忙音“嘟嘟”响,像敲在我心上。

我往城郊跑。鞋踩在湿地上,溅起泥水。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还是那个号码。

接起。

“姐。”是我哥的声音。笑嘻嘻的,“爸说的是真的哦。”

我脚步顿住。

“我不是你哥。”他说,“我是你妈当年的学生。她死前把胎盘研究数据藏在我脑子里了。你爸找了我三年,才把我抓到。”

风刮过耳朵,有点冷。

“他给我换脸的时候,我偷偷在你爸药里加了料。”他笑,“现在他应该快不行了。”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仓库里有炸弹。”他说,“你要是敢来,我们就一起给你妈陪葬。”

电话挂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仓库轮廓。

后背的黑痂突然裂开,又流出黑血。滴在地上,冒起小烟。

手机又亮了。是条短信,我爸发的。

只有三个字:

救你哥。

我愣住。

救哪个哥?

后背的黑痂彻底掉了。露出块新肉,上面长着个小小的肉瘤,像只眼睛,正盯着我。

远处传来爆炸声。

仓库的方向,火光冲天。

我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突然想起件事。

我妈死的时候,我哥就在旁边。他手里拿着把刀,刀上的血,是黑色的。火光照红半边天。

我跑到仓库外百米处,被热浪掀得趔趄。浓烟裹着焦味往鼻子里钻,呛得人直咳嗽。

仓库顶塌了一半,钢筋翘起来,像只断了的骨头。

“哥!”我吼。嗓子疼得厉害。

没人应。只有火苗噼啪响,偶尔夹杂着东西爆炸的脆响。

后背的肉瘤又开始痒。比上次更凶,像有虫子在肉里爬。我伸手去摸,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是黑血。

它又流出来了。

滴在地上,烧出小坑。

“沈墨?”

有人叫我。声音从左边传来,带着点喘。

我转头。是个男人,穿着消防服,脸上蹭着黑灰。眉眼有点眼熟,像我哥,又不太像。

“你怎么在这?”他问。往我身后看,“你爸呢?”

我没说话。盯着他的手腕。

我哥左手腕有道疤,小时候爬树摔的。眼前这人没有。

“你是谁?”我问。

他愣了一下,笑了。抬手抹了把脸,露出更清晰的五官。

“我是你哥啊。”他说,“沈砚。你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