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岗上的喧哗声渐渐平息,只余下死寂与燥热。
方天靖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霍然起身,沉声道:“倪云,随我去前面看看!卜青带人原地警戒,看好车辆!”
他带着倪云等几名心腹精锐,策马向黄泥岗疾驰而去。
刚上得岗子,便见一片狼藉。
翻倒的车辆,散落的空酒桶,却唯独不见杨志与他手下的军汉。
“搜!”方天靖下令。
很快,倪云在一处松林边缘找到了杨志。
这位青面兽此刻全然没了往日的锐气,失魂落魄地靠在一棵树下,他那双惯使宝刀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杨提辖!”方天靖快步上前,“发生何事?生辰纲呢?其他人呢?”
杨志闻声,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方天靖,嘴唇哆嗦着说道:“大人,卑职无能!中了贼人奸计!生辰纲被一伙乔装贩枣子的强人夺了!他们在酒里下了药!”
“什么?!”方天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树干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是何方贼人如此大胆?!你手下军士呢?”
提到军士,杨志眼中更是迸发出怨毒与悲愤:“那群腌臜泼才!贼人刚走,他们便醒转,非但不思追回生辰纲,反而怨我一路上苛责!竟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临走前,还叫嚣着要回大名府,向梁中书告发,说我杨志勾结盗匪,监守自盗!”
“岂有此理!”方天靖怒喝一声,“这些忘恩负义、临阵脱逃的鼠辈!杨提辖,此事非你之过,乃是贼人狡诈!”
杨志惨然一笑,万念俱灰:“大人不必宽慰于我。失了生辰纲,再加上军士诬告,杨志百口莫辩,只有死路一条。只恨不能手刃那伙强贼,以洗刷耻辱!更无颜再见梁中书!”
说着,他猛地抓起地上的宝刀,竟要横刀自刎!
“住手!”
方天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杨志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杨志动弹不得。
他盯着杨志,“杨提辖!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轻言生死?此劫虽大,未必没有转圜之机!你一身好武艺,就此了断,岂不可惜?”
杨志手臂颤抖,绝望道:“转圜?如何转圜?天下之大,已无我杨志容身之处!朝廷律法森严,梁大人岂能饶我?”
“容身之处,是自己闯出来的!”
方天靖劝说道,“眼下你先避避风头。剩下的那份生辰纲,我即刻押送东京,面呈太师!
届时,我必在太师与梁中书面前,为你陈情,说明事情原委,力证你清白,言明你是中了贼人奸计,军士诬告!为你争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杨志眼中死灰复燃,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大人真肯为我作保?”
“都是自家兄弟,我自当信你,保你!”方天靖重重拍在杨志肩上,眼神恳切。
“杨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我为你争得机会,再设法传信于你!你只需记住,暂且忍耐,等我消息!”
方天靖的这番肺腑之言,让杨志非常感动。
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道:“方大哥再生之恩,杨志没齿难忘!以后你就是我杨志的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