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金在没有搞清楚对方身份之前,态度还算谦恭。
方天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沈府气派的门楣,最后落在沈万金脸上。
他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在下方天靖,冒昧打扰沈大官人,实在是有要事相商。事关太湖水贼,和你沈家盐船的安危。”
沈万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精光四射:“哦?方公子此言何意?太湖水贼与我沈家盐船有何干系?我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语气带着试探,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一个年轻后生,也敢跑到他面前吓唬人,真是不自量力!
方天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那份盖着苏州应奉局大印的文书,在沈万金眼前缓缓展开一角,那朱勔的官印在灯笼下清晰可见。
“在下不过是奉了朱相公之令,招安费宝四人罢了。文书在此,他们即将成为朝廷钦封的‘太湖巡水都头’,专责太湖巡防,保境安民。”
沈万金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方朱红大印,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朱勔的印信!在江南,这就是天!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真诚,甚至带上了几分谄媚,腰都弯了几分。
“哎呀!原来是方特使!失敬!失敬!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快!快里面请!上最好的茶!”
他一边热情地将方天靖三人往里让,一边狠狠瞪了那管事一眼,管事吓得缩起了脖子。
来到富丽堂皇的花厅,分宾主落座。
沈万金亲手奉上香茗,态度恭敬无比,但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始终在方天靖脸上打转,显然在掂量对方的分量。
方天靖抿了口茶,直接切入主题。
“沈大官人是明白人。招安之后,费宝他们便是官身,保障太湖航路畅通,自然就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他刻意加重了“太湖航路畅通”几字,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沈万金。
沈万金试探着问:“方特使的意思是?”
“很简单,合作。”
方天靖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沈万金心坎上。
“招安之后,费保等人需要财路,维持手下人马。而你沈大官人,需要的是太湖之上,再无任何势力敢动你沈家盐船分毫!更需要一个直达朱相公门路的契机!”
沈万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太湖航道的绝对安全!
搭上朱勔!
这两点,每一点都足以让他沈家财富再翻几番!
方天靖继续忽悠:“你出面与招安后的费保等人合作。名义上,他们负责保护你的盐船在太湖乃至周边水域的安全,你支付他们一笔护盐银,合情合理。”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充满了诱惑,“实际上你们可以联手!利用他们熟悉水道、掌控地利的优势,以及你沈家遍布江南的销售网,将这护盐的生意,做得更大!”
沈万金听得口干舌燥,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垄断太湖盐运的“保护费”,甚至主导整个江南盐运,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但他毕竟是老狐狸,强压住激动,搓着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方特使此计甚妙!只是这费保等人,毕竟是草莽出身,野性难驯。招安之后,真能如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