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得很,兄弟们用了寻常手段,他只吐些黑鹰在草原收信徒、每年春秋有祭祀之类无关紧要的。”
“一提到尊者,脸色煞白,死活不开口。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凑近苏白。
“看守的弟兄说,他有时半夜会惊醒,浑身是汗,嘴里念念叨叨,听不清完整的话,只断断续续捕捉到圣骸这几个词。”
“圣骸?”
苏白轻声重复,这两个词顺着耳廓滑进心里,带着一种莫名的不祥。
他猛地想起木匣里那捆灰白色的头发。
阿兹曼被擒时,怀里紧紧揣着的那只木匣,里面除了几封密信,就只有这捆头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圣骸?
他伸手打开桌下的暗格,摸出那只小巧的木匣,匣子上的铜锁已经生锈,轻轻一掰就开了,灰白色的头发缠在一块黑布上,摸起来干枯粗糙,像枯草。
“继续审,但不要用刑过度,留着他还有用。”
苏白将木匣放回暗格,语气沉了沉。
阿兹曼是目前唯一能连接尊者的线索,绝不能轻易让他死了。
周虎领命,转身正要退下,苏白突然叫住他。
“等等。”
他抬头看向周虎,眼中闪过思索。
“让我们安插在京城内外的人,暗中留意西域来的商队或僧侣,特别是……那些对天文星象感兴趣,或者随身带着观星仪器的人。”
“星象?”
周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挠挠头。
“大人,这和星落之时有关?”
“星落之时,或许不只是个比喻。”
苏白目光微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
作为一个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他本不信这些谶语般的说法。
但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黑鹰这种邪教组织中,天象异兆往往被赋予特殊的意义,甚至会成为他们举行仪式的吉时。
他顿了顿,补充道。
“黑鹰痴迷于这些,说不定会借着某种天象动手。”
周虎虽仍有疑惑,但还是郑重应下。
“是,卑职明白,这就去安排。”
接下来的几日,苏白一边处理都察院的日常事务。
审阅弹劾奏章、核查地方官员政绩,一边在夜深人静时梳理手中的线索。
这日散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走出大殿,苏白正准备回都察院,太子朱标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
“苏兄,留步。”
两人并肩走在宫中的长廊下,长廊两侧的朱漆柱子有些斑驳,廊下挂着的宫灯还没点亮,光线有些昏暗。
朱标双手背在身后,脚步放缓,看似随意地问道。
“苏兄,近来在都察院可还习惯?听说都察院的老御史们都爱挑刺,没少给你找麻烦吧?”
“谢殿下关心,一切尚好。”
苏白笑了笑,他知道朱标素来温和,找他必不只是闲聊。
“老御史们虽严格,但都是为了朝堂纲纪,臣受益匪浅。”
果然,朱标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凑到苏白耳边。
“王振虽除,但朝中并未完全平静。这几日,有几个御史上了折子,明里暗里指责你在大同行事酷烈。”
“说你擅自动用边军,还……说你与江湖人士往来过密,有损朝廷官员的体面。”
苏白并不意外。
扳倒王振,触动了不少依附于他的官员的利益,这些人不敢直接与他对抗,便借着这些小事弹劾,想让他难堪。
“清者自清。”
他语气平静,脚步未停。
“臣在大同所为,皆是为解边境危局,救百姓于水火,每一步都有奏疏上报。”
“有陛下和殿下明鉴,臣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