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山脚下最后一段泥泞路，前方驿站的青灰色屋顶终于清晰起来。
苏白刚勒住马，就见驿站门口快步跑来一道熟悉身影。
朱标卸了沉重的棉袍，只穿一件靛蓝短褂，袖口还沾着新炭的黑灰，显然是刚从陶窑那边赶来。
“苏兄！”
朱标跑近时气息有些急，伸手就想去扶苏白的马缰绳，指尖却先落在马背上那包用油布裹紧的样本上。
“样本……都完好吧？路上没再遇着危险？”
苏白翻身下马，顺手将油布包解下来递过去。
“幸不辱命，样本都在，还抓了几个活口。”
“李十七在后面押着，应该快到了。”
他指尖划过油布包边缘的绳结，那是出发前特意系的双层死结，此刻依旧紧实。
“路上设了个小埋伏，把追来的人都拿下了，没让他们靠近样本。”
朱标双手接过样本包，抱在怀里时动作格外轻。
“那就好，那就好。”
“我在驿站等了快一个时辰，总怕你们路上出岔子。”
“西边塌方的路刚清理出窄道，马车进不来，我让驿卒备了两匹快马，咱们先把样本送回县衙，再等李十七他们。”
“不急。”
苏白抬手拦住他，目光望向山路尽头。
“先等李十七把俘虏带来，问出点东西再走不迟。”
“这些人既然敢跟着进山，肯定知道些咱们不知道的事。”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尘土飞扬，李十七带着两名锦衣卫押着三个被铁链捆住的黑衣人快步走来。
黑衣人被麻布堵着嘴，挣扎时铁链在地上拖出“哗啦啦”的声响，膝盖和手肘处都磨出了血痕，显然是路上没少折腾。
朱标见状，脸色瞬间沉下来，伸手按住腰间的短剑。
那是朱元璋赐给他的防身兵器，平时很少出鞘。
“这些就是北元的人？还是胡惟庸派来的？”
李十七将俘虏按在驿站墙根下，抬脚踩住最前面一人的脚踝，让他没法再挣扎。
“回殿下，有两个是北元血狼卫的，身上搜出了狼头令牌，还有一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锦缎，递到朱标面前。
“您看这锦缎的针脚，跟上次从陈宁身上搜出的相府布料一模一样，上面还绣着半个胡字，应该是胡惟庸的人。”
朱标捏着锦缎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胡惟庸真敢通敌！父皇要是知道……”
“殿下先别激动。”
苏白蹲下身，伸手扯掉最前面那名俘虏嘴里的麻布，冷声道。
“我问你，你们跟胡惟庸的人怎么联络？他答应给北元什么好处？”
那俘虏梗着脖子，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休想让我开口！我们大汗迟早会踏平中原，你们这些明人，都得死！”
苏白没动怒，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块狼头令牌，“啪”地拍在俘虏面前的泥地上。
“你以为你们大汗还能等得起？这令牌上的血，是上次截杀驿卒时沾的吧？”
“现在路通了，我们的人早就把消息往应天府送了，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兵就会围剿你们的据点。”
他指尖戳了戳俘虏的胸口。
“你要是老实说，还能留条全尸，要是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比如把你送到陶窑，让你尝尝被新炭火烤着的滋味，那火可比寻常木炭烈三倍，烤到身上……”
“我说！我说！”
俘虏突然嘶吼起来，声音里满是恐惧。
“是胡惟庸的人找的我们大汗，他说只要我们能抢回你手里的药草，再杀了你，他就给我们提供一百副新造的火铳，还有通往漠北的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