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微微侧头看向她，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复杂，轻声问道“那你呢？要留在人族？要不要……随我们去昆仑山坐坐？”
姚悯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随即点头道“也行……那便去昆仑山叨扰几日了”
老子抚鬓一笑，语气温和道“大师姐能来昆仑山自是极好，何谈叨扰”
夜幕悄无声息地漫过洪荒大地，星子缀满天际，像谁打翻了装碎钻的匣子，细碎的光落进湖面，漾开一层朦胧的银
人族围着篝火欢舞，火光映得一张张脸庞格外鲜活；三清在篝火旁打坐，周身道韵流转；女娲望着族人们的笑闹，眉梢眼角都浸着浅淡的暖意；唯独姚悯没来，只托言乏了，要去歇着
她立在湖边，望着漫天星子，唇边噙着抹极淡的笑，眼底却沉郁着化不开的悲。这般静夜里，一道温和沉稳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
“此处倒清净”
姚悯猛地回头，看清是老子才松了口气，笑意里带了点嗔怪道“吓死我了…太清师弟成圣后，连脚步声都敛得这般干净了”
老子缓步走到她身侧，笑意温淡：“大师姐，你的红鸾星动了。只是吾在那星象里，看见了悲……你有心事”
姚悯微怔。她竟没料到老子成圣后，连这般细微的情绪流转都能看透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良久才轻声道“师弟的眼力，真是越发好了…”
老子在她身侧一米外坐下，青石被夜露浸得微凉
他望着湖面碎星，缓声问道“师姐为何要隐瞒？您对三弟…”
姚悯转头看他，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淡淡道“师弟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何须多问？至于隐瞒…”她望向极远的天际，像在眺望那个被称作“蓝星”的家乡
那里有暖黄的灯光，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锅里的水煮肉片正咕嘟冒泡，葱花刚撒下去，香气漫了满厨房……眼底情绪翻涌，额前刘海垂落，遮住了大半神情，一滴泪却无声滑落，砸在青石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我对他的情是真，隐瞒也不过是因为，我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她声音里裹着几分压抑的怒意，还有藏不住的哽咽，她终于懂了，为什么那么多小说穿越者都执着于回家了
因为家里有爱她的父母，有温暖的饭，有热乎的饭，受了委屈能扑进去的怀抱。她明明前一刻还在等母亲喊“吃饭了”，下一刻就跌进了这洪荒……
姚悯不明白，为何会来到洪荒，她步步为营，崩坏天道棋盘，到底在拯救他们！还是在拯救自己回家的执念？她好想哭一场…可这里没有能给她擦眼泪的家人，更没有家人的怀抱
姚悯咬紧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袖袍下的手渐渐攥紧，指节泛白，周身寒气骤然翻涌，脚下的青石先凝出白霜，转瞬便蔓延成冰，湖面以她为中心，冰纹咔咔爬开，转眼冻成一片琉璃般的冰镜
老子眸色微变，神情瞬间凝重，抬手虚拂，淡金色的道韵漫开，将那几乎要噬人的寒气拢在一方结界中
他察觉到姚悯的道心正晃摇在崩溃边缘，沉声唤道“大师姐，回神！”
可姚悯此刻听不进任何声响，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道心像是被狂风撕扯的帆，乱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猛地从树后窜出，带起一阵疾风，自姚悯身后猛地抱住了她
老子定睛看去，正是通天
他早就在不远处的古树枝桠后立着，屏了气息听了许久
听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意，听到了她心之所属不在此，听到了她语气里悲，哪怕…她的心不在这里，哪怕…自己留不住她
可，他还是想试试，他想让她的心，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一秒，也好过没有
万一我成功了呢？万一她看我了呢？万一……
她愿意对我说“我心悦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