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华将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完全是从唐昊伤势的角度出发，掩盖了内心深处那不容于世的私念。
唐忠静静地听着，他那双经历风霜的眼睛看着唐月华，仿佛能穿透她那完美无瑕的伪装，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挣扎与渴望。
他跟在唐月华身边多年，看着她从青涩少女成长为如今执掌月轩，周旋于天斗权贵间的贵妇，又如何能看不出她那点隐秘的心思？
只是，身为下属，更是昊天宗的外门弟子，有些话，他不能说，也无法干涉。
最终，他只是在心底悠悠叹息一声，垂下眼帘，恭敬地应道：“是，属下明白了。明日传递消息，不会提及昊天冕下之事。”
“嗯，你去吧。”唐月华暗暗松了口气，挥了挥手。
唐忠再次躬身，这才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空寂的廊下，只剩下唐月华一人。她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内，是她爱慕了半生、如今脆弱得如同琉璃般的兄长。
门外，是她为了将他留在身边，而做出的隐瞒与抉择。
一丝愧疚如同细小的毒蛇，啮噬着唐月华的心。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对不起宗门的信任，对不起大哥的嘱托。
但……那又怎样？
唐月华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那里，充斥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与安心。
只要二哥在这里，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需要着她的照顾，依赖着她的庇护……
那么，即便这份宁静是偷来的，是建立在谎言与私心之上的，她也甘之如饴。
唐月华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所有的复杂情绪尽数压下，重新换上一副温婉动人的表情，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药香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尚未完全散去。
唐昊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仿佛一尊沉寂的石像，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
“二哥。”唐月华走到床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拿起一旁温热的湿毛巾，动作极其轻柔地为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和脖颈间的汗渍。
“感觉可好些了？唐忠说需要些时日，你别心急，总会好起来的。”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唐昊颈侧敏感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唐昊身体微微地僵了一下，却没有避开，也没有睁眼，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嗯。”
他何尝不知自己伤势之重？只是这漫长的、如同废人般的休养，对他而言，比凌迟更痛苦。
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着他如今的无力。
但他别无选择。
他体内的魂力如同被冻结的江河，稍微引动便是撕裂般的剧痛。
他现在连凝聚一丝魂力都困难，更遑论挥动昊天锤。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忍受着痛苦，不进行治疗，至少那些他还有能力进行复仇。
他就像一头被拔光了利齿的猛虎，空有滔天的杀意与恨火，却连咆哮都无法发出。
唐昊现在只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中还混合着对阿银的思念、对孩子们的担忧、以及对复仇的迷茫。
唐月华看着唐昊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心中一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