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澈看着田埂上几位管家模样的人正指挥着仆役为劳作的客人递上茶水点心，不由得感慨：“这比单纯卖粮食赚得多吧？”
“何止是多！”苟富贵眉开眼笑，“光是这春耕体验，收入就抵得上往年一整年的收成。而且这些人体验过后，往往会购买我们特制的亲手种植礼盒，价格是市面的三倍以上。”
慕朝歌与苟富贵相视一笑，尉迟澈在一旁看着，心中对这个女子的商业头脑越发佩服。
最后一站是位于繁华街市的一家酒坊。
还未走近，便见店外围着不少人，店招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楚留香”。
店门两侧悬挂着一副对联：“仙酿一壶醉日月，香飘万里引凤鸾”。
店内装饰典雅，墙上绘着一幅幅仙侠故事画卷。几位身着道袍的店员正为客人讲解：
“此酒乃是我家祖师爷楚留香于昆仑仙境所得。传说祖师爷在仙境修行三百年，得仙人指点，采集日月精华，仙草灵泉，方酿得此酒……”
尉迟澈听得挑眉，低声问慕朝歌：“这楚留香是何方神圣？”
慕朝歌忍俊不禁：“我编的。”
店内客人却听得如痴如醉，一位富商模样的男子大手一挥：“来十坛！如此仙酿，宴客最是体面！”
苟富贵悄悄汇报：“我们为这酒编造了一个完整的仙侠故事，将它包装成风雅与仙气的结合体。酿造过程也选在月圆之夜开工，酿酒师傅皆着道袍，每道工序都配有相应仪式。”
“效果如何？”慕朝歌问。
“供不应求。”苟富贵难掩得意，“如今楚留香已成为京城权贵追捧的珍品，价格是同等品质酒水的五倍，仍是一坛难求。”
尉迟澈环顾店内，看着那些虔诚购买仙酿的客人，不由得摇头轻叹：“世人皆爱故事，你这营销手段，果然高明。”
视察完毕，三人回到马车旁。
苟富贵恭敬地汇报：“公子，这三处产业如今的收益，已远超当初预期。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指示？”
慕朝歌满意地点头：“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我要你将这个模式推广到其他州府。记住，经商之道，不在卖货，而在卖概念、卖体验、卖故事。”
“小的谨记公子教诲。”
回程路上，尉迟澈看着身旁的慕朝歌，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经营之道，你都是从何处学来的？”
慕朝歌微微一笑，目光望向窗外繁华的街市：“这个世界变化太慢，我只是帮它加快脚步罢了。”
尉迟澈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如果是男子，一定是经世之才。”
“为何非要是男子？”慕朝歌转头看他，“女子一样可以经商，可以为官，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尉迟澈望着她明亮的眼眸，一时语塞。
……
“楚留香”酒坊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这可急坏了京城最大的酒坊“醉仙楼”。
不过半个月，醉仙楼的客人就少了三成，都跑到新开的铺子去了。
醉仙楼的东家胡大富急得团团转，他是吏部尚书胡一冰的侄子，这醉仙楼是胡家的产业。
“查清楚了吗？那楚留香到底什么来头？”胡大富问身旁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压低声音：“东家，查清楚了，那酒坊背后有宫里那位慕妃的参与。”
胡大富一听，顿时泄了气。
如果是普通的商贾，他可以使些手段让对方关门大吉。可牵扯到宫里的娘娘，这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账房先生眼珠一转，“咱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们比一场。就按行里的老规矩——斗酒！”
“斗酒？”
“对，邀请京城各界名流做见证，双方各出三种酒，请品酒师评判。输的那方，得在自家店门前挂上赢家的牌匾，挂满三个月！”
胡大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去请我叔父派几个人来压阵，务必赢了这场比试！”
消息传到慕朝歌耳中时，她正与尉迟澈在长春殿商议如何收服龚蹈袭。
“斗酒？”慕朝歌挑眉，随即笑了，“正愁没机会接近龚蹈袭，这倒送上门来了。”
尉迟澈不解：“这与龚蹈袭有何关系？”
“你忘了？龚蹈袭不仅是吏部侍郎，还是京城有名的品酒大家。胡家既然要找人压阵，一定会请他出马。”
尉迟澈恍然：“所以，你打算在斗酒时与他接触？”
“正是。”慕朝歌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而且，我们要风风光光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楚留香酒坊背后的人，不是好惹的。”
……
斗酒这日，醉仙楼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大家都想看看这场难得一见的盛事。
巳时刚过，一阵喧哗声从街口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一支极其夸张的仪仗正缓缓行来。
八名身着锦服的护卫开道，后面跟着十六名手提香炉的侍女，再往后才是两顶软轿。
“这谁啊？这么大排场？”有人小声议论。
软轿在广场前停下，苟富贵赶紧上前，亲自掀开轿帘。
慕朝歌与尉迟澈先后下轿，二人皆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醉仙楼的掌柜忙迎上来：“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已为二位准备了雅座。”
众人这才发现，广场最好的位置不知何时设了一道精致的屏风，正好将观赛区隔成独立的空间。
慕朝歌与尉迟澈在屏风后落座，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醉仙楼那边，一个三角眼的男子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既然是来斗酒的，何必遮遮掩掩？”
这话刚好让屏风后的人听见了。
慕朝歌轻笑一声，声音透过屏风传出：“今日是来品酒，不是来品人。莫非醉仙楼怕输，才这么在意对手是谁？”
三角眼男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旁边一个老者忙打圆场：“贵客说笑了，既然是公平比试，自然只看酒品高低。”
这时，吏部侍郎龚蹈袭带着儿子龚长恭也到了。
龚蹈袭年约五十，面容严肃，一身官服穿得一丝不苟。
他看了眼屏风，低声问醉仙楼掌柜：“那是何人？”
掌柜的赔笑：“小的也不清楚，只听说是楚留香那边的贵客。”
龚长恭凑到父亲耳边：“爹，我听说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姚大人近日常微服私访，该不会……”
龚蹈袭神色一凛。姚庆临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如果他在屏风后，今日这场斗酒可就不仅仅是商贾之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