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歌颇为诧异:“你就甘心如此?”
“甘心?”袁安仁嗤笑,“自然不甘心。但我袁府如今依附慕凌,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如果与慕凌反目,只怕连这安逸日子都过不成了。”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目光清醒得不像个纨绔子弟:“我自知能力有限,守不住大家业,也坐不高官。与其争一时之气,落得满盘皆输,不如安于现状。”
慕朝歌凝视着他,忽然意识到这袁安仁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混迹赌场妓院,或许不是堕落,而是一种避世之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袁安仁起身,整了整衣袍,“阁下若真想对付慕凌,还是另寻高明吧。”
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
慕朝歌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她轻轻敲了敲桌面:“袁公子府上的隐疾,还想不想知道真相了。如果听得进去,或许能保住你未来的荣华富贵,甚至是性命。”
袁安仁闻言脚步一顿,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袁公子心中自然明白。”慕朝歌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令尊是否子嗣艰难?你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府中的妻妾也不止一位,为何至今仍无半点动静?而同样情况的,似乎还有礼部尚书慕凌慕大人……哦,对了,慕大人最宠爱的那位袁姨娘,正巧是公子你的亲妹妹。”
袁安仁瞳孔一缩,呼吸急促起来:“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打听来这些!”
“我是谁不重要。”慕朝歌反客为主,“重要的是,现在是你袁大公子,有求于我。是你想知道为何袁家两代男丁的香火都很难续下去。而并非我求着要告诉你这个秘密。”
袁安仁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额头渗出细汗,语气软了下来:“方才是在下失礼。您若真知内幕,还请指点迷津!条件好说!”
“条件?”慕朝歌轻笑一声,目光扫过他那副嘴脸,心中厌烦至极,决定不再与他周旋。
“原因无他,一切都拜你那个好妹妹袁氏所赐。你,你父亲的不育之症,连同慕尚书至今无后,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什么?!”袁安仁如遭雷击,猛地站起,“不可能!你血口喷人!我妹妹她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慕朝歌冷眼看着他,“当然是为了你们袁家的万贯家财啊,我的袁大公子。”
“她暗中长期对你们用药,绝了你父子生育的能力。她如今是慕尚书爱妾,一旦生下儿子,便是慕家庶长子,地位稳固。届时,只需运作一番,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她儿子过继回娘家袁氏,继承香火,自然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你袁家全部的产业。好一出李代桃僵的妙计啊!”
慕朝歌看着袁安仁苍白的脸,继续说道:“想想看,到了那时,你一个身患隐疾无法传宗接代的废人,还有什么价值?袁家还有谁会在意你的死活?你现在依仗家族过得这么逍遥快活,到时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袁安仁浑身发抖,冷汗涔涔而下。
他并不怎么信陌生人的话,但对方说的话却那么令人信服。
就在这时。
赌坊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哨声,紧接着便是人群的尖叫!
“有刺客!”
“杀人了!快跑啊!”
赌徒们惊慌失措,推搡着四处逃跑,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
慕朝歌眼底精光一闪。
舅舅姚庆临按计划将刺客引到了附近,时机正好!
她猛地站起,看向窗外,随即对着袁安仁喊道:“不好!是冲你来的!定是你的好妹妹得知你窥破她的秘密,派人来灭口了!”
袁安仁本就惊疑不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和慕朝歌的话一吓,魂飞魄散,顿时信了八九分,急着道:“救我!公子救我!”
“跟我走!”慕朝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猛地将他从桌子后头拖了出来,混入了混乱的人群中。
她看似护着袁安仁寻找生路,实则暗中将刺客的注意力引向这边,并故意引导着袁安仁的行动。
袁安仁衣衫破损,发髻散乱,显得十分狼狈。
此时,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正是姚庆临。
他高呼一声:“公子小心!”
猛地推开慕朝歌与袁安仁,像是要用身体为他们挡下身后的“致命一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姚庆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扑倒在地。
慕朝歌眼角余光瞥见袁安仁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瘫软。
赌坊内更加混乱,刺客见自己得手,立马逃走了。
慕朝歌一把将几乎走不动路的袁安仁从地上拽起,声音急促:“走!他们不肯罢休,此地不宜久留了!”
袁安仁早已六神无主,身上的疼痛阵阵袭来,被慕朝歌半拖半拽着,跌跌撞撞地冲向赌坊的后门,只求赶紧离开。
慕朝歌紧抿着唇,这场精心策划的戏,该收场了。
鱼儿,已咬钩。
四海赌坊门外,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疾驰而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碌碌的声响。
马车内,袁安仁瘫软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
坐在他对面的慕朝歌则显得异常平静。
“看这灭口的架势,袁公子,你那好妹妹,是半点活路都没打算给你留啊。”
袁安仁猛地一颤,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为什么……我是她亲哥哥!”
“亲哥哥?”慕朝歌嗤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在泼天的富贵面前,亲哥哥又算得了什么?你死了,谁还能阻碍她过继儿子?谁还会知道她做下的那些勾当?你活着,就是她计划里最大的绊脚石。除掉你,一了百了,利益最大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毒妇!那个毒妇!”袁安仁猛地捶了一下坐垫,双目赤红,“她怎么敢如此对我!如此对袁家!”
备受打击下,他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猛地从座位上滑下来,不顾体面地跪倒,朝着慕朝歌砰砰磕头,涕泪横流:“您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能从那些杀手手里救下我,您一定有办法!求求您,救救我!给我指条明路!袁某日后做牛做马,必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慕朝歌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厌恶。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你想活命?还想保住你的荣华富贵?”
“想!我想!”袁安仁连连点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甚至,报复那个想置你于死地的毒妇?”慕朝歌追问。
袁安仁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想!此仇不报,我袁安仁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