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惊慌的众人,斩钉截铁地道:“他们断我们的城里的供应,那我们就自己去乡下找!去找那些种菜的农户,养猪的庄户!直接从他们手里买!”
“去乡下?”薛忠愣住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自古以来,酒楼饭馆的食材采购,都是通过固定的菜行、肉铺这些“行首”进行,直接去向散落的农户采购,费时费力不说,数量、质量都难以保证,而且有失体统。
“少爷,这……这能行吗?乡下路远,农户分散,我们人生地不熟,如何去找?而且……这需要多少人手?今日的生意……”薛忠忧心忡忡。
“今日的生意,做不了了!”薛斩果断道,“挂出牌子,就说东主有喜,歇业一日!所有预订的雅间,派人去道歉,解释情况,承诺日后补偿。” 壮士断腕,必须果断。与其开着门无菜可卖,引起更大的恐慌和信誉崩塌,不如暂时关门,争取时间。
他看向一旁闻讯赶来、同样面色凝重的程处默:“处默,骑马的技术没丢吧?”
程处默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废话!老子在马背上长大的!”
“好!”薛斩点头,“你跟我,现在就去西市租两匹快马!我们立刻出城!”
“就我们两个?”程处默一愣。
“人多了反而扎眼,行动不便。”薛斩解释道,随即对薛忠吩咐,“忠叔,你留在店里,稳住人心,清点我们还有多少存粮和干货,能撑多久是多久。另外,想办法打听一下,除了那些被崔家控制的,还有没有其他小型的、或者敢于冒险的供应商,哪怕价格高些,也要试着联系!”
安排妥当,薛斩不再犹豫,与程处默两人匆匆离开兄弟楼,直奔西市骡马行。
半个时辰后,两匹骏马驰出长安城金光门,沿着官道,向着西边城外最近的多镇——位于沣水畔的李家村方向疾驰而去。春日暖阳照在官道上,扬起细细的尘土。道路两旁,是连绵的农田和散落的村庄,与城内喧嚣繁华的景象迥然不同。
薛斩纵马奔驰,耳畔风声呼啸,心中却是思绪翻涌。他深知此行艰难。农户们世代耕种,观念保守,对外来人尤其是城里人抱有戒心。而且他们大多与固定的菜行、中间商有长期的、甚至带有人身依附性质的供应关系,想要说服他们打破惯例,直接供货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酒楼,绝非易事。更何况,崔家的影响力,未必就不能延伸到这些乡野之间。
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他必须去闯,去试!
程处默跟在薛斩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坚毅的眼神,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他感觉身边的兄弟,自从经历了那次赌债和家法之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蛮干的莽夫,而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临危不乱的将领?
“薛二,”程处默在风中大声问道,“咱们到了村里,该找谁?怎么说?”
薛斩目光直视前方,声音沉稳:“找村里的里正(村长)!先礼后兵,陈明利害!我们要让那些农户知道,跟我们兄弟楼直接交易,比被那些中间商盘剥,更有利可图!”
马蹄嘚嘚,载着两人和兄弟楼最后的希望,冲向那未知的、充满挑战的乡野。城内的断供危机如同乌云压顶,而他们,正试图从这乌云的最边缘,撕开一道口子,寻找那一线生机。
狂徒一怒,不为逞凶斗狠,只为绝境求生。这深入乡村的第一步,踏出的不仅是寻找食材的路,更是一条打破世家垄断、建立属于自己根基的抗争之路!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