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连万年玄冰碎裂的微响都能被清晰捕捉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寒魔洞废墟之上的冰谷。空气仿佛凝固了,寒风停止了呜咽,时间在这一刻似乎也驻足不前。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锁在那一幕超乎所有人想象极限的画面上——那尊美艳绝伦、周身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妖气、刚刚完成化形的烛龙裔大妖,此刻,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绝对臣服的姿态,单膝跪在身形挺拔、面容尚带一丝少年青涩的江源面前。
她低垂着头,晶莹如冰晶雪魄的龙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柔和却神秘的光晕,那双曾让真神境强者都为之胆寒的竖瞳,此刻收敛了所有凶戾,只剩下温顺与敬畏。清冷而悦耳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冰谷中:
“属下,烛璃,参见主人。”
咔嚓!钟无天脚下坚逾精钢的冰层,被他无意识间猛然爆发的气劲震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这位在北境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面对万千妖潮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铁血悍将,此刻虎目圆瞪,瞳孔深处仿佛有星穹崩碎、地火翻涌!他那只曾捏碎过无数强大妖魔头颅、稳如磐石的大手,此刻紧紧攥着干戚巨斧的斧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甚至微微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由极致的震惊、荒谬感以及随之喷薄而出的狂喜交织成的、几乎要冲破他胸膛的剧烈冲击!
‘坐骑......’钟无天的脑海中,如同惊雷般反复炸响着江源之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这小子口中的坐骑......竟......竟是一尊化形大妖!一尊货真价实、气息堪比神君境后期的顶级大妖!’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片刻之前,江源毫不犹豫吞下那枚蕴含神兽血脉的妖丹时,那决绝而坚定的侧脸。再与眼前这尊俯首称臣的大妖身影重叠在一起。一个闪电般的、却愈发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曙光,照亮了他的认知:‘难道......这妖龙的突破,完成最终的化形,也与他有关?!是了!定然如此!若非有江源相助,这烛龙裔如何能挣脱我北境至宝——夸父逐日杖的万年镇压?那根神杖,可是连全盛时期的它都能重创并封印啊!’
想到这里,钟无天胸腔中那股因老友江战冤屈陨落而积压多年的憋屈与愤怒,瞬间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豪情与欣慰。他那张饱经风霜的刚毅面庞上,肌肉微微抽动,最终化作一个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怪异。他看向江源那平静得可怕的侧脸,心中如同有万马奔腾,狂吼着:‘江老!我的老哥哥!您在天之灵,看见了吗?!您的孙儿,江源!他不仅踏碎了那天庭狗屁的桎梏梏,更是......降服了一尊足以撼动北境、乃至整个龙国格局的化形大妖啊!这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您当年未竟之事,您孙儿......他做到了!’
他周身那因吴云挑衅而澎湃到极点的战意,缓缓收敛,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全场,特别是那个脸色已然煞白、眼神闪烁不定的吴云。钟无天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与钟无天那几乎要溢于言表的狂喜不同,韩征平这位执掌北境后勤命脉、历经无数风浪的元老,此刻的表现更为内敛,却同样震撼至极。他手中那卷记载着北境物资调配的珍贵文件,早已从无意识松开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轻响,散在冰冷的冰面上,但他却浑然不觉。他那略显佝偻的身躯微微前倾,仿佛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浑浊了数十年的老眼,此刻爆发出堪比青年人的锐利精光,死死地盯着跪伏在地的烛璃,仿佛要将她那绝美的容颜、恭顺的姿态、以及每一丝妖力波动的细节,都深深地刻入脑海深处。
‘化形......认主......’这两个词在他心中反复咀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看到的,远比钟无天那单纯的武力震撼要深远得多。这不仅仅是一个少年天才武力值的飙升,这意味着一股完全不受控于现有五大神军团体系、足以打破京都乃至整个龙国势力平衡的恐怖力量,已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掌握在了这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手中!
一个拥有SSS级未知神官、天品契合度、打破天庭判定、并且能驱使一尊化形大妖的少年......韩征平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京都那些老谋深算、盘踞在权力顶端的世家门阀的身影,闪过五大神军团之间微妙的制衡与暗斗。他可以预见,当这个消息传回京都,将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恐怕那些稳坐云端的掌权者们,今夜都无法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