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姥捏碎火漆,从铜管中倒出一张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暗黄色纸条。纸条上,用一种古老的、如同蛇虫爬行般的文字,写着寥寥数语。那字迹铁画银钩,透着一股霸道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看完上面的内容,瞳孔微微收缩,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讥诮:“师兄……几十年了,你还是这般……沉不住气。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么?”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轮回法王邀请她前往“轮回谷”,共商开启“轮回盘”之大计。言辞看似客气,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
一抹诡异而冰冷的笑容,在幽冥鬼姥褶皱的嘴角绽开,混合着嘲讽、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哼……” 她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寒冰摩擦,“想借‘轮回盘’之力,压过老身一头?还是想……独吞那逆转气运的奥秘?我的好师兄,你打得好算盘……”
她与轮回法王,师出同门,皆是几十年前纵横西域、凶名赫赫的魔头“普雪禅师”的关门弟子。年轻时,她曾痴恋过这位天资卓绝、野心勃勃的师兄,甚至不惜背叛师门助他。可惜,轮回法王心中只有权力和那虚无缥缈的“轮回”大道,对她只有利用。最终,两人因理念不合,更因争夺“轮回教”失传的至高秘典《轮回宝诰》而反目成仇,各立门户。她创金刚门,他建罗汉门,明争暗斗了几十年,手上都沾满了对方门人弟子的鲜血。
这次因为“轮回盘”而再次合作,不过是形势所迫,利益驱使。她需要轮回法王的力量来对抗朝廷和李寻欢等人,也需要借助“轮回盘”恢复伤势甚至提升功力;而轮回法王,显然也想利用她和她掌握的金刚门残余势力,以及她对这些古老秘辛的了解。
这是一场与虎谋皮的交易。双方都心知肚明。
但眼下,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身受重伤,中原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汪小闲和李寻欢像索命的无常紧追不舍……轮回法王的邀请,虽是险棋,却也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甚至是……反败为胜的机会。
“回复来使。”幽冥鬼姥沉吟片刻,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刺骨,“就说老身伤势稍愈,不日便将动身前往轮回谷,与法王……共襄盛举!”
她特意在“共襄盛举”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冰冷的讽刺。
“是!”秃鹰哈桑躬身领命,快步退下,仿佛逃离毒蛇的巢穴。
殿内重归死寂。幽冥鬼姥看着指尖那枚破裂的引魂铃,眼中闪过狠厉决绝的光芒。她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实力,哪怕动用禁忌的秘法,消耗本命元气也在所不惜。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去见轮回法王,与送死无异。那个男人,可不会念及半点旧情。
她重新闭上眼,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周身开始弥漫出淡淡的、带着腥甜气息的黑气,开始运转某种极其邪异的疗伤心法。伤势带来的痛苦让她额头渗出冷汗,但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承受着。
遥远的轮回谷,那片传说中的禁忌之地,即将迎来两位魔头的聚首。而围绕着“轮回盘”的阴谋与争夺,也必将随着他们的会面,进入更加血腥、更加诡谲的新阶段。
幽冥鬼姥的踪迹,暂时消失于茫茫西域的风沙之中。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那死亡山谷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