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恼怒地瞪着他:\"我在与你讨论军国大事,你却只顾饮酒作乐?\"
荀攸在一旁轻笑:“志才兄何必与奉孝较真?他向来玩世不恭,你这番苦心孤诣纯属对牛弹琴。”
戏志才蹙眉望向荀攸:“莫非公达也认为某在无的放矢?”
\"非也。\"荀攸正色道:\"君之见解鞭辟入里。\"
\"然则何益?黄巾逆贼岂会理会?于当下局势可有裨补?更遑论...\"他目光灼灼地追问:\"君当真不明黄巾本质与其坐大之由?\"
戏志才面色阴郁:\"自然了然于胸。\"
\"既如此,\"荀攸拂袖道:\"黄巾早入歧途,论其是非已无必要。诚如君言,彼辈实为草寇,剿灭即可,与贼寇论道义...\"
悍匪岂会在意大义?
戏志才闻言愈发黯然,许久方长叹一声。望着城下被驱策送死的百姓,悲从中来:\"这些不过是被胁迫的黔首,生计本就难以为继...\"
\"如今却要枉死城下,吾心何忍?\"
\"这世道...\"他喃喃自语。
何时才能遇见明主,拯万民于倒悬,革除这积弊已深的大汉?
在戏志才眼中,这汉室早在王莽篡权时就该倾覆。纵然光武中兴再造乾坤,却未能根治沉疴,反令士族豪强变本加厉地盘剥苍生。
寒门子弟戏志才凭才智苦读方有今日,然欲更上层楼、扭转家国命运却无计可施。仕途壅塞,豪族轻贱,他唯求明主以展抱负,革除时弊。
郭嘉忽举盏笑问:\"闻苏烨作《千字文》,大儒誉其启蒙圣典,二位以为如何?\"
戏志才冷嗤:\"文字游戏救不得社稷。\"
\"家叔父倒盛赞其才。\"荀攸莞尔。
郭嘉复言:\"又闻其率三千商护卫破数万黄巾,月余再以三千铁骑克宛城,剿张曼成部,现擢骑都尉领万军。\"
戏志才蹙眉:\"奉孝究竟何意?\"
荀攸会意点拨:\"此子在提醒你,苏烨既有雄才又不论出身。君所求明主,或在此人?\"
戏志才闻言一怔,眼底闪过明悟之色:\"确实!\"
郭嘉轻摇折扇,眼中含笑望向挚友:\"依你之见,这位苏将军可堪为明主?\"
时局动荡已成定论。
近来书院廊下,这番论断已然成为共识。不仅郭嘉等人,颍川诸多才俊与世家宿老皆持此见。黄巾之乱不过掀开乱世序幕,纵使平息亦难挽狂澜。
汉室根基早已腐朽。
唯有破而后立,方能重焕生机。值此风云际会之际,正是英才施展抱负之时。正如大鹏待风而起,这破碎山河终将成为少年郎的舞台。
\"尚未可知。\"戏志才眸光微动,沉吟道:\"待黄巾退去,自当亲往一见。\"
突然大 ** 颤。
南边官道上烟尘蔽日,玄色洪流席卷而来。郭嘉眯眼远眺,但见铉钾、苏、黄、典四色旌旗猎猎。铁骑如龙,转眼已至城下。
\"看来不必你寻访了。\"郭嘉折扇轻点军阵方向,嘴角噙着玩味笑意。
惊雷般的声音炸响,郭嘉的呼喊将沉思中的戏志才猛然惊醒。
铁骑奔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抬眼望去,铉钾军的旗帜已清晰可见。
\"苏烨的铉钾军!\"
戏志才锐利的目光骤然收缩,嗓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冲锋!\"
苏烨一声令下,军阵光芒大盛。铁骑速度骤然提升,犹如离弦之箭直插敌军后阵。
\"敌袭!快列阵!\"
何仪兄弟从攻城的狂热中惊醒,仓皇下令调转防线。想要召回攻城部队,却为时已晚。
铉钾军如旋风般席卷而至,铁蹄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军阵加持下的冲锋势不可挡,黄巾军阵型瞬间土崩瓦解。
城墙上,戏志才与郭嘉不约而同倒吸凉气。
\"军阵之术...竟真被他们掌握了?\"荀攸声音发紧,\"原以为是谣传...\"
郭嘉仰头痛饮,酒渍顺着下巴滑落:\"这支铁骑绝非新练之师。苏烨此人...怕是早就看穿太平道谋划了。\"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里是一份
——
能有如此远见,又能隐忍蛰伏、暗中布局之人,日后必成大器。
“确实如此!”
戏志才目光灼灼地望着黄巾军阵中纵横驰骋的苏烨与铉钾军,胸中热血翻涌:“这正印证了苏烨的不凡。”
“真乃明主!”
郭嘉轻笑:“这就决定了?不再多观察些时日?”
“不必!”
戏志才斩钉截铁:“我已认定他了。此刻正是投效的最佳时机——据我所知,他麾下尚缺谋主。”
见黄巾军已退,他转身欲走。
“且慢!”郭嘉拦住他,“这般匆忙作甚?”
“收拾行装,出城寻苏烨。”戏志才脚步不停,“迟则生变。”
郭嘉失笑:“他至少会在颍阴停留一日。即便不然,我们亦可相邀。毕竟他助城退敌,当受礼遇——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颔首:“我去禀明太守,亲自相请。二位同往?”
“自然。”戏志才立即应允。
二人看向郭嘉。
“同去。”郭嘉笑道,“正好讨教醉仙酿之事。想必他手中定有比市面更醇的美酒。”
这些商贾之辈,总爱藏几招后手。
在他看来,苏烨想必也不例外。
今日非要亲口尝尝不可。
荀攸:「......」
戏志才:「......」
荀攸不再多言,转身便往城下走。
「你这酒鬼!早晚醉死在酒瓮里!」
戏志才笑骂着追上前去。
句句不离杜康,当真无可救药。
「嘿嘿!绝无可能!我这酒仙之体,越喝越精神!」
郭嘉信口胡诌,晃着酒壶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