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看到,也听到了。
他看到远处那片代表着闯军灵魂的龙旗,在一团火光中,倒了下去。
他听到闯军的后阵,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混乱。
机会!
林渊扔掉鼓槌,抽出那柄早已渴望饮血的绣春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闯王已死!降者不杀!”
这一声,如同神谕。
城墙上的守军,先是一愣,随即顺着林渊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面旗,真的倒了!
“闯王死了!闯王死了!”
“降者不杀!”
欢呼声,从一个点,瞬间蔓延到整条防线。守军的士气,在这一刻,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而城下的闯军,则彻底懵了。
后方大乱,帅旗倾倒,主帅生死不明。
那座已经推进到城门前的“临冲”巨兽,也停了下来,车上的闯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军心,散了。
攻城的阵型,开始出现溃散。有人开始掉头,向后逃跑。
李自成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又惊又怒,他看着眼前已经无法控制的溃败之势,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今日,他不仅没能攻下北京,反而折损了最精锐的部队,连自己的中军都被人端了。
“撤……”
一个屈辱的字眼,从他牙缝里挤了出来。
“全军撤退!”
鸣金收兵的号令,仓皇地响起。
数十万闯军,如退潮般,丢盔弃甲,仓皇地向着来路逃去。
德胜门前,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那座孤零零的、仿佛在嘲笑着什么的攻城巨兽。
赢了。
城墙上,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无数士兵,扔掉了手里的兵器,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叫,更多的人,只是呆呆地看着城外那片狼藉,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林渊拄着刀,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赢了。
他用最疯狂的赌博,赢下了这场北京保卫战。
……
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子,头发散乱,双眼布满血丝。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殿外震天的杀声,早已让他心如死灰。他已经写好了遗诏,只等城破的消息传来,便去殿后的煤山,寻那棵歪脖子树,了此残生。
一个老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话都说不囫囵。
“陛……陛下!大喜!大喜啊!”
崇祯麻木地抬起头,眼神空洞:“是李贼……进城了吗?罢了,让他们来吧。”
“不是啊陛下!”老太监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闯贼退了!退兵了!德胜门大捷!林渊林大人,他……他守住了!他把闯贼打退了!”
崇祯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闯贼败了!京城保住了!”
崇祯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踉跄着站起身,抓住老太监的肩膀,用力摇晃着:“真的?林渊?又是林渊?”
“是!千真万确!老奴亲眼所见,闯贼大败而逃,丢盔弃甲!”
“好……好……好!”
崇祯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个刚愎自用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再也绷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他不是在哭江山社稷,他是在哭自己,终于从那无边的深渊边缘,被人一把拉了回来。
他一把推开老太…监,不顾一切地向殿外冲去,嘴里反复念叨着:“快!快宣林渊!朕要立刻见他!立刻!”
一个时辰后,林渊被带到了乾清宫。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沾满了血污和硝烟的衣服,就被直接领到了崇祯的面前。
崇祯也换回了龙袍,但那份失而复得的激动,依旧让他难以自持。他走下御阶,不顾君臣之礼,一把抓住了林渊的手。
“林爱卿!朕的恩人!”
崇祯的手,在微微颤抖。
林渊想要下跪行礼,却被崇祯死死拉住。
“免了!都免了!”崇祯的眼眶依旧泛红,“今日若非爱卿,朕与这大明江山,已是万劫不复!”
“臣,份内之事。”林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战后的沙哑。
“不!这不是份内之事!”崇祯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与倚重,“这是上天垂怜,派你来拯救朕,拯救大明!”
他拉着林渊,回到御案前,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林渊听旨。”
林渊心中一动,终于还是单膝跪了下去。
“朕,擢升你为兵部尚书,总督天下兵马!”
此言一出,殿内侍立的几个太监,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兵部尚书,已是武官之首,总督天下兵马,更是闻所未闻的荣宠。
然而,这还没完。
“兼,京营总兵官,节制京师三大营!赐尚方宝剑,凡总兵以下,玩忽职守、贪墨军饷者,可先斩后奏!”
崇祯将御案上那柄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宝剑,亲手交到了林渊的手中。
这一刻,林渊知道,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谨小慎微的锦衣卫校尉了。
他手握京城全部军权,位极人臣。
他抬起头,看着崇祯那双充满了希望与寄托的眼睛,缓缓接过了那柄沉甸甸的尚方宝剑。
他知道,这柄剑,斩的将不仅仅是贪官污吏。
这柄剑,将为他斩开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血路。而京城的暂时安稳,也意味着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去思考那件更重要,也更让他头疼的事。
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秦淮河,那六位等待着他去“拯救”的绝代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