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恍然大悟,之前那些对林默的疑虑、对屯田的怨言,此刻都化作了对幕后黑手的滔天怒火。
最终,在群情激愤之下,李家被迫捐出粮食千石以赎罪。
林默却当众宣布,将这千石粮食全数投入新设的“义仓”,并立下规矩:“从此,导水渠每修成一段,便开一仓粮,以励民心!”
此举一出,民心彻底归附。
欢呼声中,一骑快马自城外飞驰而来,直抵府衙。
“报——锦城急报!”
月上中天,书房内,林默展开诸葛琳琅送来的密报,信上的内容比白日里的洪水更加凶险。
李严余党竟已密联许昌,同时上书后主刘禅,欲以“林默在汉中大兴土木,致使民怨沸腾,此乃暴政”为名,请求罢免他的兵权!
一石二鸟之计,毒辣至极。
林默看完,不怒反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冰冷的锋锐。
他提起笔,迅速写下一道军令:“令蒋舒,率旧部三百,伪装哗变逃兵,即刻北上,设法混入魏境。”
他将写好的军令递给亲卫,目光投向窗外,望向那在月光下奔流不息的褒水方向,低声自语,仿佛在对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宣战:“你们想用嘴毁我屯田,我就用粮砸碎你们的谎言。”
风过田埂,新修的水渠中,清澈的水流正在潺潺作响,灌溉着两岸的希望。
这水声,仿佛是北伐前奏的战鼓初擂,激昂而充满力量。
他凝视着月光下奔流不息的褒水,那条新渠如银龙般蜿蜒,承载着汉中数十万军民的希望。
水声清越,似乎在应和着他胸中的万丈豪情。
然而,无人察觉,夜空之上,已数日不见一丝云翳,连那月光,都显得有几分焦灼的清冷。
天穹如一口倒扣的琉璃巨釜,被无形的烈火烤得发白。
汉中平原上,曾经的沃土被干旱撕裂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仿佛大地在无声地呻吟。
恐慌,如同这燥热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村落,钻进每一户人家。
那沉寂了些时日的谣言,再次借着百姓的绝望死灰复燃,如毒蛇般吐着信子:“祭酒大人只顾着军营里的粮草,哪里管我们这些泥腿子的死活!”
这流言像一根尖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而,就在人心惶惶,几近沸腾之际,一道命令从南郑府衙传出,如惊雷般炸响在汉中上空。
“开义仓!放粮!”
林默站在府衙高阶之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议论。
他目光如炬,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官吏。
“第一季的收成眼看无望!”
命令一下,三千石粟米被迅速运出,在城中广场堆成了一座座金色的粮山。
榜文张贴四方,墨迹未干的字迹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凡汉中郡在册户籍,按人头发放口粮!此粮不记债,不征息,我林默只有一个请求——唯愿秋后丰收,还我一斗新谷便可!”
消息传开,整个汉中都震动了。
府衙内,掌管钱粮的杜琼面色凝重,眉间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
“大人,三千石粟米放出,军粮尚可支撑,但若秋日再无收成,国库将有枯竭之危啊!这是在赌天时!”
林默背手而立,望着窗外那片焦灼的天空,语气平静却坚定:“子美,我赌的不是天时,是人心。信,比粮贵。百姓若是不信我,就算有千军万马,这汉中也守不住。”
放粮当日,南郑城外排起了数里长的队伍。
百姓们扶老携幼,脸上带着三分忐忑,七分希冀。
阎宇亲自坐镇监粮,手下吏员一丝不苟,严查冒领与舞弊。
忽然,人群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猛地扑跪在地,对着阎宇的方向连连叩首:“官爷!官爷啊!我家明明三口人,为何只给了两口的粮?这是要逼死我们老婆子吗?”
哭声尖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阎宇眉头一皱,立刻命人上前查问。
片刻后,书吏回报,原来是户籍登记的官吏粗心,误将老妇去年病亡的儿子仍计在户籍之内,放粮时又自作主张给划掉了。
此事很快传到了林默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