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窗,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林默提笔蘸墨,落纸如刀:“赤岭可采,然须隐名、匿工、缓进——先以烧炭为掩,再以屯田为名。”
字字如钉,嵌入帛书。
此策一出,既避蜀中豪族窥探,又防魏军耳目。
豪族贪利,见山地可烧炭取银,必争相抢夺;而屯田之名本就正当,兵民混杂,出入无忌。
待矿道初成、窑炉暗立,纵有风声走漏,也已成势难收。
李福次日一早便捧着《蜀中矿志》而来,额头沁汗:“大人,赤岭铁砂纹理与志中‘赤脉纹’完全吻合,且含硫极低,最宜铸刃。”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但此地属魏,若贸然动工,恐引司马懿警觉。”
林默冷笑:“他若不警觉,才是奇事。”
话音未落,自魏地潜返的董忠,衣袍染尘,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冲着林默施礼后禀报:“魏使取走春茶三日后,陈仓城头突增民夫千人,昼夜修缮仓廪,夜间更有车队频繁出入,皆覆以厚苫,行迹诡秘。”
“囤粮。”林默眸光一寒,“司马懿已信了我放出的‘富国九策’风声,以为我将大举北伐,故抢先扩仓,欲以粮压我。”
他站起身,踱步至墙边舆图前,指尖点在陈仓与赤岭之间:“他既以为我要强攻,那便让他盯着关隘、防我大军——我偏从地下取铁,从民间取力。”
当即命人召苏锦过来。
苏锦风尘仆仆而至,甲胄未解。
林默只一句话:“调五百屯田兵,去白鹿寨。”
“白鹿寨?”苏锦一怔,“那是一片荒岭,人烟稀少,何用之有?”
“对外称避荒垦荒,实则勘探矿道、囤积铁镐窑砖。”林默目光如刃,“分批北上,皆作流民装扮,每队不超五十人,沿途散入村落,不可成势。寨中建炭窑三座,日夜冒烟,掩其真实用途。”
苏锦点头应下,“形散而神聚,兵隐于民。你真阴!”不等林默说话,直接转身而出。
“她说我阴!”林默看着苏锦离去的背影,颇有些不忿的扭头看向李福。
李福憋着笑,努力保持平静。
“你说我阴吗?”看着李福憋笑的模样,林默很是不爽的问道。
“下官不敢说!”李福拱手回道。
“说!本官又不会责罚你!”林默有些气不过的说道。
“那下官实话实说了!”李福努力憋着笑,“大人,您这些招,确实挺阴损的!”
“出去!”林默极度不爽的大声说道。
“下官告退!”李福拱手以后,转身离去。
待其离去,赵直叩门,发丝凌乱,手中握着半截龟甲。
“大人!”他声音发颤,“今夜太白经天,贯于井宿——主兵谋外泄,利在潜动!不可大举调度!”不过看到林默那一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得一愣。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赵直看着林默问道,“可是身体抱恙?”
“没事!”林默摇了摇头。
刚才赵直的话他听得真切,静坐良久,指节轻叩案角,赵直这话明显是冲着司马懿去的。
他岂不知司马懿之能?
此人素有“察微知变”之称,曾凭一匹马身上的汗断定敌军虚实,如今蜀中突增矿工流动,哪怕伪装成流民,也难保不被细作察觉。
若魏军顺藤摸瓜,直扑赤岭,未得铁矿先失机密,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石火间,他忽忆起前世一段史料:建安二十三年,关中豪族曾联合承包山林烧炭,规模浩大,官府不疑。
计上心头。
次日清晨,诸葛琳琅踏入书房,素衣锦袖,眉目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