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身上昂贵的手工西装,与这片被时间遗忘的角落,仿佛来自两个世界。
他抬头望着那个熟悉的窗户,五年来的第一次。
那里,曾是他唯一的归处。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腐朽的味道。
陆夜用那把刚从物业经理手中“拿”来的钥匙,打开了门锁。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棺椁。
门被推开。
一股浓重的、属于过去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被蒙上了厚厚的白布,像是无数个沉默的幽灵。
他没有开灯。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缓缓走了进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到客厅中央,伸出手,掀开了沙发上的白布。
灰尘在光线中飞舞。
那是她最喜欢坐的位置,总是抱着一个软绵绵的抱枕,看无聊的电视剧。
他仿佛还能看到,她侧过头,对他微笑的样子。
“阿夜,过来一起看。”
他的手在沙发粗糙的布料上,轻轻抚过。
冰冷。
没有任何温度。
他一步步走着,掀开一张又一张白布。
餐桌。
她曾在这里,笨拙地为他做第一顿糖醋排骨。
书架。
上面还留着她爱看的那些言情小说。
他曾不止一次,在她睡着后,将那些书里描写的、愚蠢的男主角,在脑中凌迟处死。
最后,他走进了她的卧室。
那也是他的卧室。
那张不大的床上,曾挤着他和她两个人。
他总是以怕黑为借口,像一只大型犬一样,从背后紧紧抱着她。
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让他赖以为生的温暖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了卧室角落那个小小的画架上。
上面也盖着白布。
他走过去,手指触碰到白布的一角,却迟迟没有掀开。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久违的、被钝器反复捶打的痛楚。
这五年,他用疯狂的工作,用冷酷的报复,用药物的麻痹,试图将这种感觉彻底杀死。
但在此刻,在这个充满了她气息的空间里,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白布。
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风景画。
颜料早已干涸龟裂。
他的视线,从画架上移开,落在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木箱上。
那是她放画具和旧画稿的地方。
陆夜蹲下身,打开了木箱的搭扣。
里面是一叠叠画纸,和一些零散的素描本。
他拿出一本,随意地翻开。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速写。
一只在墙角打盹的流浪猫。
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一个在路边哭泣的小女孩。
她的画,总是充满了这种无用的、廉价的温柔。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面无表情,像是在批阅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直到,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