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冷笑一声：“按先生说的，灭火，挪地方！”篝火只燃了半柱香就被踩灭，偏师往东南挪了三里，在片坡地上射出阵虚箭。东营的犬戎兵听见箭声从东南来，果然又分兵往东南追，原本驻守的营盘顿时空了大半。
此时的黑风口，张诚正盯着主轨的星象。天驷主轨的光带突然亮了三分，左骖星甚至迸出颗火星，像在催促。“就是现在！”他一挥手，士兵们如狸猫般扑向草料堆，火把带着松脂的香气，“轰”地燃起冲天大火。
草料堆旁的哨兵刚要喊，就被早埋伏好的士兵捂住嘴拖进暗处。张诚跃上附近的巨石，看见犬戎主力营里冲出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些老弱，显然是东营的驰援被偏师缠住了。他心里暗叹尹喜的神算——天驷分轨，果然分了敌兵的势。
“往草料堆里扔油包！”张诚高喊着，自己也抱起个浸了桐油的麻布包，奋力掷进火里。火焰“腾”地窜起三丈高，连崖壁上的枯草都被引燃，火光映得天驷主轨的光带泛着红，像条烧红的铁索。
犬戎的骑兵终于从东营杀回时，黑风口的草料已烧得只剩灰烬。领头的犬戎将领看着满地焦黑，气得用狼牙棒猛砸地面，火星溅在他的兽皮甲上：“追！往东边追！”可他们不知道，张诚的主军早已借着火势掩护，沿原路回撤，此刻正与赵五的偏师在密林里汇合。
“先生说的‘星分则兵分，星合则兵合’，真是半点不差。”赵五抹着脸上的烟灰，看着天驷的两道星轨正在慢慢合拢，虚轨的光带像被主轨吸了回去，“你看那星星，咱刚汇合，它们就合到一块了。”
张诚望着星轨合拢的方向，主轨依旧指着黑风口，只是光带里多了些烟火的微红。他想起尹喜出发前的话：“天驷分轨是奇，合轨是正，奇正相生，才是用兵之道。”此刻才真正明白，那些看似变幻莫测的星象，藏着的全是实打实的兵理。
回关的路上，偏师的士兵还在兴奋地议论：“咱五十人，竟把上千犬戎兵耍得团团转！”赵五听着，从怀里掏出那片拓片，借着晨光看天驷星的位置——两道星轨已完全合拢，像从未分过，只是左骖星的光比昨夜更亮，像颗刚磨过的钢钉，钉在黑风口的方向。
“这不是咱能耍他们。”赵五把拓片揣回怀里，拍了拍士兵的肩，“是天上的星星帮咱耍他们——犬戎不懂看星，自然摸不清咱的路数。”
卯时的函谷关，西瓮城的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三短两长的捷报鼓。尹喜站在观星台，看着天驷星恢复了“房星为辀，四星为驷”的常态，只是星轨上还留着道极淡的红痕，像被火灼过。他拿起笔，在星图的天驷位置补了行字：“分轨非乱，乃诱敌也；合轨非静，乃聚势也。”
晨光漫过星图，将那行字染成金色。守台老卒端来新沏的茶，看见尹喜望着天驷星笑，忍不住问：“先生，您早知道星轨会分？”
尹喜呷了口茶，目光落在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烟还未散尽，在晨光里像条白练：“《夏小正》说‘天驷本是驾车星，动静皆随天道行’，天道要分，它便分；天道要合，它便合——咱不过是顺着天道走罢了。”
城楼下，张诚和赵五正在清点人数，三百五十人一个不少，只是人人脸上都带着烟火的痕迹，像刚从星轨里走出来。年轻的士兵们围着赵五，听他讲如何借着星轨分兵，如何用虚火骗敌，讲得眉飞色舞，仿佛那些天上的星，成了他们最默契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