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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观星待三日(1 / 2)

天刚蒙蒙亮,函谷关的晨雾还没散,张诚的甲胄就已经挂了层白霜。他站在关城正门的箭楼下,手里的剑鞘被握得温热,目光越过护城河面的薄雾,直直望向东方——洛阳的方向。那里的烽火还在烧,只是火光被晨光冲淡了些,像团快要熄灭的灰烬。

“先生!”看见尹喜从观星台下来,张诚几步迎上去,甲胄上的冰碴子掉在地上,碎成细小的冰晶,“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方才斥候回报,洛阳方向的烽火加了把柴,这是催咱们出兵呢!”

尹喜的袍角也沾了露水,他手里捏着块刚从星象石上敲下的燧石,石面还留着昨夜观星时的刻痕。“加柴未必是急,”他用燧石在掌心蹭了蹭,留下灰白的粉末,“或许是烧火的人冷了。”

张诚急得直跺脚:“先生怎能拿这当玩笑!那是天子的烽火台,烧的不是柴,是军命!”他往观星台的方向瞥了眼,昨夜的火星还能看见,只是被太阳的光压得只剩个小红点,“就算荧惑守心有说法,可流星呢?昨夜那颗流星,红得跟血似的,您没看见?”

尹喜当然看见了。三更天的时候,那颗流星拖着红尾划过心宿边缘,红光溅落的瞬间,连观星台石柱上刻的“心宿三星”都被映得发红。当时他正翻到《甘石星经》里“流火犯心,兵起则虚”那页,指尖刚点到“虚”字,流星就坠下去了,像滴进水里的血,在天幕上晕开淡红的纹。

“《甘石星经》言‘荧惑守心逢流火,警讯多虚’,”尹喜把燧石揣进袖袋,声音里带着晨露的清冽,“你记不记得襄公七年,宋国内乱,荧惑也守过心宿,当时也有流星坠向心宿,结果呢?乱的是大夫,国君好端端的。”

张诚挠挠头,他对史书向来头疼:“可那是宋国,这是周天子!能一样吗?”

“星辰不管谁是天子。”尹喜走到关墙根,那里摆着块被风雨侵蚀得发白的石碑,刻着《夏小正》的残句:“天高四星主急事,常陈七星象宫庭”。他用手指抚摸“天高四星”四个字,石面冰凉,“你看天高星,昨夜被流星的光遮了半宿,天亮才露出来,光芒散得像团揉皱的纸。《夏小正》说‘天高主急事’,可这星散成这样,急的恐怕不是战事。”

张诚顺着他的手望去,天高星确实暗,四颗星挤在一块儿,像被人随手撒在天上的米粒。可他还是转不过弯:“就算星象有说法,咱们也该做个样子!万一……我是说万一,真出事了呢?”

“样子也不能乱做。”尹喜转身,目光扫过城墙下的兵营。士兵们已经列好了队,甲胄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只是不少人眼里带着倦意——昨夜守了半宿,此刻脚都在打晃。“去传我令,炊事营暂缓造饭。”

“啊?”张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造饭?弟兄们都饿着呢!”

“饿不着。”尹喜往观星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让伙夫把昨日剩下的麦饼蒸透,每人分两块,够垫肚子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留一半人枕戈待旦,另一半去营房休息,轮着来。”

张诚急得脸都红了:“先生这是要怠军吗?天子的烽火在烧,咱们却让士兵睡觉?”

“睡觉是为了有力气打仗。”尹喜的声音沉了些,“若是真要出兵,三百里路,得靠脚底板丈量,不是靠烽火台的火光照亮的。”他指着西边的旷野,那里的晨雾正慢慢散去,露出枯黄的草地,“你带五十人去西瓮城,把那几车火箭搬到箭楼底下,再检查检查滚石机的绞绳,别等真有事了,机器掉链子。”

张诚不明白,明明是洛阳有烽火,为什么偏要往西瓮城搬东西。但他知道尹喜的脾气,决定的事不会改,只好闷声应了句“是”,转身要走,又被尹喜叫住。

“让弓弩手把箭镞擦亮点,”尹喜望着东方的烽火,眼神里藏着些说不清的东西,“不管警讯是真是假,箭尖得对着该对的地方。”

张诚没再问“该对的地方”是哪,只是咬着牙去传令了。他刚走到兵营门口,就听见士兵们在议论——

“听说了吗?先生不让造早饭,就给麦饼。”

“这是不打算出兵了?”

“别瞎猜,先生定有道理。你忘了去年犬戎来犯,先生凭着星象,提前三天就备好了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