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气,抓起一把花生米,狠狠地嚼着,仿佛嚼的是林舟的骨头。
“我搞了一辈子塑料,从第一块酚醛树脂,到第一根尼龙绳,哪个不是我们实验室熬了多少个通宵搞出来的?
现在倒好,他林舟拿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分子式,在那个叫‘玄鸟’的铁盒子里算一算,出来的东西就叫‘工程塑料’,就能把铁锤给崩了!
那我问问,我们过去搞的那些,叫什么?叫他妈的过家家吗?!”
“放卫星!这就是典型的放卫星!”
另一位无机非金属材料领域的专家,孙教授,也忍不住开了口。他因为常年在窑炉边工作,皮肤黝黑,声音沙哑。
“我承认,他搞出来的那个氮化硅陶瓷刀头,确实厉害,把‘玄铁一号’给切了。
但是,科学是能这么搞的吗?理论在哪里?实验数据在哪里?重复验证的报告在哪里?
什么都没有!就凭他和他那台计算机的一张嘴!”
孙教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搞科学的,靠的是这里,是一步一个脚印,是成千上万次的失败换来的一次成功!
他倒好,直接就告诉你结果,告诉你最优路径!这不叫科学,这叫神学!是唯心主义!”
“说得好!”窦院士一拍大腿,像是找到了知音,
“他林舟,就是仗着‘玄舟’那台机器,走了狗屎运!
那台机器,根本就是个黑箱!谁知道它里面是怎么算的?
万一算错了呢?万一哪天,它算出来的东西,造出来的飞机,飞到天上一头栽下来,这个责任谁来负?
他林舟负得起吗?!”
“他一个黄口小儿,懂个屁的责任!”
钱司长啐了一口,“他现在是风光无限,我们这些给他打了一辈子基础的老家伙,倒成了他的垫脚石!
过几年,谁还记得我们?史书上只会写,龙国材料学的飞跃,始于林舟!
我们呢?我们算什么?一群思想僵化、固步自封、阻碍历史车轮前进的老顽固吗?”
“老顽固”三个字,像一根毒针,深深刺痛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心。
他们曾是各自领域的北斗,是无数年轻人仰望的偶像,他们的名字,本该与这个国家的工业发展史,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可现在,一个林舟的出现,似乎要将他们毕生的心血和荣耀,一夜之间,清零。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院子里的风,吹过海棠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阵阵无情的嘲讽。
许久,窦院士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不甘的狠厉。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决绝的光芒: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龙国的材料科学,带上一条虚无缥缈的邪路!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钱司长和孙教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老窦,你有什么想法?”
窦院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说,他林舟,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那还用问?不就是那台叫‘玄鸟’的超级计算机吗?”孙教授不假思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