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岗位，他都留在手里，准备用来送礼。这年头，送工作算是最大的人情。
谁家没有几个没工作的兄弟姐妹呢？
等了一上午，正要出门时，许大茂夫妇和刘海忠一起上门来了。
“哟，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李进阳笑着请他们坐下。
刘海忠在他面前一直很老实，从不惹事，见面总是恭恭敬敬，从不摆二大爷或长辈的架子。对这样的人，李进阳自然不会为难，所以关系还算过得去。
“哎呦，累坏了。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我跑了好几个公社才凑齐。我没什么事，就是给你送点年货。二大爷有事，你先说。”
许大茂两口子手里拎得满满当当，把东西放在李进阳墙角。不算小的屋子里，墙角已经堆满了东西，鸡蛋都一排排摆着。
李进阳无奈道：“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你和嫂子带回去吧，别都放这儿，回头吃不完都浪费了……”
许大茂挥挥手，示意赶紧把刘海忠打发走，他还有要紧事要说。
李进阳见状也不再客气，既然是对方的心意，硬推反而显得生分。
“刘师傅，您找我有什么事？”
刘海忠却还盯着墙角那堆东西，眼红得不行。
他家连吃个鸡蛋都得精打细算，还只能自己吃，儿子想尝一口都没门。
李进阳家倒好，收了这么多礼。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暗下决心：非得努力当上干部不可！
“咳！刘师傅？”
“？哦！进阳，是这样，前阵子不是跟你提过吗？我们车间主任跟保卫科一大队的刘程强有点过节……”
李进阳点点头：“记得，你早说过了，我也打过招呼。怎么，事情还没解决？”
刘海忠叹气道：“是，这个月又轮到一大队值班，刘程强总找我们主任麻烦，进出厂门每次都要搜身半小时。”
“主任前两天又找我，想请你帮忙说和说和。天天上班这么折腾，实在受不了。”
李进阳缓缓点头没接话。他自觉在保卫科一大队还是说得上话的——科长是他师父，就连小虎那个队长也是他提拔的。
上次刘海忠拿了八十块钱来请托，他也没当回事，就跟小虎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居然没摆平。
看来这事不像刘海忠说得那么简单。
“刘师傅，你知道他们具体为什么闹矛盾吗？”
“这……主任倒没细说。”
李进阳一阵无奈。刘海忠这办事也太不靠谱了，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敢揽事？
“事情没搞明白，矛盾大小都不清楚，我想帮忙也无从下手。这样吧，你明天上班去问问具体情况，我也去保卫科打听打听。要是能解决，趁放假前就给办了，你看行不？”
“哎呦，太谢谢你了进阳！这一百块钱你收下……”
李进阳伸手拦住他，“事情还没搞明白呢，现在谈钱太早了，先把钱还给你们主任吧……”
“这钱不是主任的，是我自己的。”刘海忠脸涨得通红。
“……？”
“哈，老刘，你帮别人跑腿，还自己贴钱？”
别说李进阳愣了，连站在一旁的许大茂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娄晓娥更是直接捂住了嘴。
这简直是天下奇闻，谁听说过帮别人办事不赚钱，反而往里倒贴钱的？
刘海忠只能尴尬地笑笑，没接话。这全是他自找的，非要硬充面子，说自己跟李进阳关系铁，用不着送礼这一套。
车间里谁不知道刘海忠在李进阳这儿有面子，隔三差五就找他帮忙。
李进阳在轧钢厂职位不算最高，但人脉最广，不管是后勤还是其他部门，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谁都知道他是李厂长跟前的红人，跟他搞好关系总没坏处。
这一年下来，李进阳帮了刘海忠两三次，而刘海忠前前后后已经送了好几百。
算下来，他下半年工资几乎全进了李进阳的口袋。
“好了，先这样吧。”
“回头我再问问情况。”
李进阳敷衍了几句，想把刘海忠送出门。他愿意帮忙，是看在刘海忠的面子上。
至于刘海忠收不收钱，他并不在意。
“别、别急，进阳，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谁知刘海忠不但没走，反而又掏出一个信封。
？？？
老刘怎么这么多事？
李进阳接过来一看，里面居然装着两百块钱。
“刘师傅，你说吧。”
“咳，进阳，这不是快到年底了嘛，街道上要开始评先进大院了……”
“这事办不了！”
没等他说完，李进阳直接打断。
心里一阵无奈。
这刘海忠是把他当许愿池了吗？什么事都敢开口。
先不说这“先进大院”跟他这个二大爷有多大关系，就算真能办，他能捞着什么好处？
每户人家最多也就能分到半斤八两白面。
花两百块给整个院子谋福利？刘海忠这病得不轻！
还不如直接买好东西送上门，还能赚个好名声。
再说了，这院子里一年到头出了多少事？
街道办那边，哪还敢评你们院子当先进？
“噗嗤！”
“哈哈哈，二大爷，以前真没看出来，您这觉悟还挺高嘛！”
许大茂今天可算看了一出好戏，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不是、不是……你们把我想得太傻了。”
刘海忠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非要争什么先进大院，我是说，今年咱们院乱子实在太多了。”
“你看，有人打架打到进医院，还有不三不四的事，派出所都来了好几趟。”
“我是想说……咱们院的一大爷是不是不太称职？”
“院里这么乱，跟一大爷脱不了关系，街道办真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换人当这个一大爷。”
“进阳，你看这些钱够不够？不够我再加点……”
“……”
李进阳算是听明白了。
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没去找海子的麻烦，老刘竟然想把他拉**？
哈哈。
一想到易忠海知道自己被撤掉之后的表情，李进阳觉得这事值得干。
以前是压根没想到。
不然，就算老刘不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出手。
海子那八级工的身份动不了，但“一大爷”这个位置，有的是办法动。
“咳！”
李进阳故作犹豫，“刘师傅，这事儿……我也不认识街道办其他人，只能直接去找王主任。”
“人家那么大的领导，这点钱……”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刘海忠一听大喜，“没事！进阳你尽管说，我这辈子就想当一回一大爷，愿意多出点钱，就当多吃几个鸡蛋。”
“呵呵，好，那刘师傅您再出三百块，应该就差不多了。”
李进阳笑着说道：“当然不止这一件事，等帮你们主任解决了问题，我觉得刘师傅也该往上走一步，当个车间小组长。”
“五百块钱……不算多吧？”
“不多，一点都不多！”
“进阳，你等着，我这就回家给你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