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待久了容易着凉。”温柔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关切，也听不出责备。
她在温情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远处庭院里影影绰绰的景观树上，并没有看温情。
温情捧着杯子，小口地喝着热水。
水温恰到好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似乎连带着心里那块冰也融化了一点。
她偷偷打量着温柔，这个小姑姑从小就性子冷，话少，以前她有点怕她，也觉得她不好亲近。
虽然以前大爷爷总是苛责她，但她也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当然，也从不会跟自己多说什么贴心话。
“小姑。”
温情的声音带着点刚压下去的鼻音，低低的。
“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温柔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那目光很平静，像一潭深水。
“以前是挺不懂事的。”她回答得很直接，没有任何委婉。
温情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
“不过。”温柔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这世上没有不犯错的人，重要的是，摔了跤，要知道疼，要知道下次该绕着走。”
这话不像安慰，更像是一种冷静的陈述。
却奇异地，让温情一直紧绷着、自我厌弃的心，稍微松动了一些。
“爷爷他今天特别高兴。”温情的声音更低了，“我好久没看到他这么笑过了。”
“嗯。”温柔应了一声，“人老了，盼的就是这个。”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花园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隐约从宴会厅传来的、模糊的谈笑声。
“小姑。”温情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想我爸妈了，还有大爷爷，要是他们在就好了。”
这句话说出来，她感觉眼眶又热了，赶紧别过头去。
这一次，温柔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她看着温情微微抖动的肩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似乎比刚才放缓了一点点：“他们知道你在这边慢慢变得懂事，安稳下来，也会放心些。”
没有许诺，没有空泛的安慰，只是这样一句平实的话，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了温情那颗不断下坠的心。
她知道，父母和大爷爷的离开，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也是温柔无法轻易触碰的话题。
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这个小姑姑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了。
温情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涌上来的泪意逼了回去。
她转过头，看着温柔，努力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我知道了，小姑。”
温柔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和强装的笑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水喝完就进去吧，宴会快散了，总要露个面。”
她站起身，没有等温情，径直朝灯火通明的宅子走去。
温情看着她的背影，把杯子里剩下的温水一口喝完。
她站起身，裹紧了身上那件属于温柔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小姑姑的清冷香气。
她跟在温柔身后，一步一步走回那扇透着光和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