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们不惜一切也要给贵族效力、向贵族屈膝,甚至为贵族献出生命。期待这种极端的忠诚,能换来他们施舍的些许认同,以让自己即使无法分享他们的权势财富,也能靠着些许虚妄的归属感聊以自慰?”
众人溃不成军。
只有小贵族出身的大久保启介依旧不服气:“收复瀞灵廷,就可以恢复商业,流魂的负担也会轻很多。”
既是小贵族,又从小与流魂为伍的他,虽然身处微末,对这一点却看得很清楚。
乔木却不屑地撇了撇嘴:“只要贵族们愿意把田租从八成五降至五成以下,并按律缴税,无需恢复商税,中央四十六室的税收也能恢复昔日水平。
“那样一来,流魂无需为税赋而煎熬,死神也无需为贵族去送死……”
他的话戛然而止,脚步也略微停顿了一下。
因为随着一行的深入,他们面前,已经出现了这场战争的第一批牺牲者:
一头虚,三名死神,一名穿着华贵的贵族子弟,与两副改造魂魄士兵。
战斗不可能是五打一。作为第一场战斗,人员还未彻底散开,肯定是众人围殴一头虚。
即便如此,还是打出了五换一的战果,这让乔木的队员们,全都默然了。
这突如其来的无声的压力,也又狠狠泼了他们一盆冷水,让他们的心进一步冷却了下来。
面对眼前这一幕,乔木却无动于衷,只是瞥了眼地上的尸骸,就抬头看向远处,仿佛视线能穿透那些曾经繁荣的残垣断壁,看到被废墟遮蔽的其他战场。
“虚的数量和实力确实跌得厉害啊,战斗强度完全不够看啊……”他忍不住喃喃自语,“真的都被吓跑了?山老头的计策真的成功了?”
这话不仅没能鼓舞士气,反而更加吓到了身后一些队员。十番队一直以来都被乔木保护得很好,他们本就没什么机会体验真正的残酷。
此刻看着满地支离破碎、凄惨无比的尸体,已经明显生理不适了。再听了乔木的自言自语,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没了血色。
什么叫敌人太少太弱了?什么又叫战斗强度完全不够看?您就听不见周围激烈的战斗声,和时不时的瘆人惨叫声吗?!
乔木则环顾了一圈,指着一个方向:“那边人比较少,咱们去那边吧。你们想要为尸魂界而战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表态,就自顾自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各怀心思,却终究谁也不愿明言,只能纷纷加快脚步,追赶几乎已经要从视线中消失的乔木。
差不多同一时间,千里之外,东仙要毫无遮掩地漫步在戌吊的大街上,感受着身边行人身上散发出的前所未有的蓬勃朝气,心中阵阵悸动。
即使他的心早已坚如磐石,这一路上,依然无数次产生动摇,恍惚之间总会认为,自己期盼的那个崭新的世界,已经出现了,就在自己面前。
但冷静下来,他就会告诫自己,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从根子开始就是烂的。即使偶然在外力的作用下,绽放出一朵美丽纯洁的花朵,也很快就会被从根系输送过去的毒物污染、腐化。
最终,一切美好依然会无可挽回地沦为恶臭的黑,正如歌匡的人生,正如他的人生。
想到此,心中最后一丝燃起的炽热也彻底熄灭,东仙要握住腰间的刀柄,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但他却只是站在那里,迟迟没有拔出斩魄刀,仿佛在迟疑什么。
然而这并非迟疑,而是警惕,警惕到全身每一处肌肉都紧绷、隆起。
因为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偏偏出现在他身后的人。
他的手死死握紧刀柄,一点点转身,终于第一次直面另一个……东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