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发疯,乔木这个导演自然不会由着对方疯。要是有可能,他很希望对方能在谋杀校长的时候,被那两个埃弗雷特调查员随手干掉。
但他知道这样行不通。就算他真能利用梦境权柄干掉这个本体依乌鲁左,也只是将外面的那具身体拱手送给豺狼神,让最危险的家伙彻底摆脱束缚。
不过依乌鲁左可不是听人劝的类型,担心夜长梦多,他只好安排母爱第二天就开始筛选。
与其他少年面对陌生大人时的忐忑不同,唯独依乌鲁左,在得知即将与母爱见面时就陷入亢奋之中,等到真的见面后,更是激动得仿佛见到了自己生离死别的亲娘。
“你还记得我?”母爱有些惊讶。
“当然,女士,”依乌鲁左兴奋地点头,“从您将我从布吉纳法索叛军手中救出来那天起,我就一刻都不曾忘记您的恩情!”
听到这话,母爱的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更浓的笑意了,她上下打量着少年,忍不住感慨:“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才六七岁吧,连自动步枪都拿不动,一转眼就长大了啊。”
一听对方也记得自己,依乌鲁左更激动了,也忍不住缅怀道:“是啊,那时我连手枪都用不了。他们就给了我一颗手雷,教我冲到敌人面前直接引爆……
“还好在进攻瓦加杜古前,您找到了我,救了我一命。”他一脸热切地看着母爱,还想要说什么。
但母爱已经单方面结束了客套,直奔主题:“西安达·祖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谋杀哈姆扎?”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猝不及防的依乌鲁左表情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其他还坐在座位上等待谈话的少男少女,愕然片刻后哗然一片。会场中维持秩序的修女修士,也纷纷悚然一惊,全都惊恐地看向母爱与依乌鲁左的方向,一时间甚至忘了维持秩序。
反倒是懒散地坐在会场角落里的两名埃弗雷特调查员,全都懒洋洋的,对这一幕毫无反应。也不知是早已知情了,还是根本不感兴趣。
依乌鲁左本能地想要否认,他绝不允许自己给恩迪迪女士留下自己是个杀人犯的印象。本能地开口前,他下意识瞟了眼对方,对上那凌厉而略显深邃的目光,宛如一盆凉水浇在身上,让他从惊慌无措中挣脱出来一些,顿时清醒了不少。
巴比从昨晚到今早一直喋喋不休的话,此刻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不要说谎,说谎比杀人更恶劣,更不被这些大人物容忍!而且他没可能骗过这些有着神奇手段的调查员。
虽然巴比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他发现,大概是因为整日被人欺负、战战兢兢的缘故,那家伙在很多具体的小事情上,确实比他更有经验,处理方法更加妥当。
可万一女士只是试探他呢?如果他不打自招,女士又如何会将一个杀人犯留在自己身边?
陷入两难的他,随着内心的挣扎,在沉默中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此刻的他已经有些后悔了,如果昨晚不听巴比的,直接将校长掐死在睡梦中,此刻可能就不会出现这一幕了。只要校长死了,大家肯定会怀疑其他成年人,而不会怀疑他一个少年,平白无故就能杀死、想杀死、敢杀死自己的校长……
导演模式下的乔木,听着依乌鲁左的内心活动,在天上狠狠翻了个白眼。小孩的思维真的是无法理解。幸好这家伙已经十多岁了,如果是六七岁的阶段,只怕他都没法跟对方有效沟通。
见对方思绪越来越歪,他也在犹豫要不要自己亲自下场了。毕竟他是打算让母爱将对方选中带走的,不能坐视对方搞砸这场面试。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依乌鲁左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坦诚:“那是一次……失误,一场意外!我并没有想杀他,请您相信我。”
此言一出,场上众人顿时炸起一阵惊涛骇浪。那两个埃弗雷特调查员,也睁开惺忪的睡眼,向全场的焦点人物投去感兴趣的视线。
唯独母爱依然毫无变化,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也让努力想要迎合她的依乌鲁左更加忐忑了。
她面沉如水地注视着面前比自己矮不少的少年:“意外?但你也并没有试着救他,也没有想过通知其他人,不是吗?”
依乌鲁左站立难安,他紧张地不停吞咽口水,一层细密的汗水渗出,双臂却用力贴在身体两侧,双手死死攥着衣摆,不敢去擦拭额头的汗水。
他本以为自己说了那是一场意外,恩迪迪大人就会顺着他的话,问他为什么是意外,他就能为自己辩解、开脱了。哈姆扎也确实是个该死的混蛋,这一点相信整间学校所有人都能作证。
得知哈姆扎本性的恩迪迪大人,应该就能理解他的苦衷,就能对他有所改观。在他的设想中,对方虽然很可能依然会责备他、惩罚他,却不会因此彻底否定他。
甚至说不定还会赞扬他,毕竟他是在“为民除害”……
他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用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就彻底摧毁他的幻想,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我……我、我吓坏了……”他勉强地为自己辩解、开脱,说辞却无比苍白。
“他是为了救我!”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是为了救我!”乔木重复了一遍,从最后排的椅子上起身,推开了下意识想要阻止他扰乱秩序干扰大人物工作的修士,大步走到了最前面,站到了依乌鲁左身旁。
然后,他将那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哈姆扎临时起意踹了依乌鲁左一脚导致两人斗殴的真相,被他歪曲成了哈姆扎打算扒光他的衣服,将他挂起来让他在全校面前社死。
“我想要向大人求助,可无论我怎么喊,那些大人都只是看一眼,最多远远地呵斥一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他一脸难过的讲述,让后面那些修士与修女纷纷不安或愧疚起来。还有几个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隐约有着恼怒甚至危险的眼神。
“这不怪他们,所有人都怕哈姆扎,他甚至敢对校长恶作剧,将蛇藏进校长的被子里……”乔木说着他今天早晨打听来的八卦,“没有人愿意管他的事情,因为他不怕禁闭,每次禁闭出来只会变本加厉,学校又不能开除他……”
听到这话,母爱下意识看了眼校长,后者眼神闪烁,露出了尴尬的笑。
“只有西安达愿意帮我,只有他愿意为我出头,”他感激地看了眼身旁的依乌鲁左,“拿起石头砸哈姆扎的是我,我当时只想阻止他。但他们打红了眼,西安达就拿到了被我扔在地上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