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万籁俱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秦沧为即将到来的漠北之行做最后的准备。在营地不起眼的一角,一辆看似普通的运载杂物的马车已被做了手脚。它的底板加厚,内设软垫,夹层中填充了吸音的棉絮,外部则与其他辎重车辆无异。
裴炎亲自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但脉搏已逐渐恢复的辛绾抱入这辆特制的马车内。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她被换上了一套普通士兵的粗布内衣,外面套着略显宽大的卒服,脸上做了简单的易容,肤色涂暗,眉毛加粗,若非凑近细看,绝难认出曾经清丽的面容。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将她的双手松松地缚在身前,做出一副押解途中病重囚犯的模样。
“将军,一切安排妥当。”裴炎低声道。
秦沧微微颔首,他翻身上马,勒紧缰绳,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沉声下令:“出发!”
数十人的车队在朦胧的晨曦中向着城门而去。
秦沧一马当先,十二名亲卫紧随其后,而藏着辛绾的马车则被巧妙地安排在队伍中段,前后皆有秦沧的亲信护卫隔开。
果然,行至城门口,太子的心腹魏谦已带着一队侍卫等候在此,美其名曰“奉旨为将军饯行”。
“秦将军!”魏谦拱手上前,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彼时魏谦已官升尚书,满脸春风得意。
“此行漠北路远凶险,殿下特命下官前来,祝将军一路顺风,早日凯旋。”他说话间,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秦沧身后的车队,尤其是在那些载人的车辆上停留。
“有劳魏尚书,代本将谢过殿下关怀。”秦沧端坐马上,语气平淡,不动声色地控着有些焦躁的战马,马蹄轻踏,恰好挡住了魏谦的视线。
魏谦笑了笑,指向队伍中一辆青蓬马车:“将军,这马车里载的是何人?竟让将军骑马,自己倒坐了车去,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微妙地紧绷起来。秦沧身后的亲兵们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
秦沧却面色不变,反而叹了口气,语气中透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魏大人有所不知,此人是跟随本将多年的老兵,在战场上为本将挡过箭,落下了一身病根。本将曾答应过他,无论如何要带他回故乡。如今他时日无多,本将岂能食言,让他孤零零客死异乡?岂非寒了将士们的心?”
他目光扫过身后的队伍,声音提高:“我秦沧,从不抛弃任何一个同生共死的兄弟!”
队伍中传来一阵附和声。
魏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步走向那辆青蓬马车。他刻意放慢脚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车帘的每一处褶皱。
"将军重情重义,实在令人敬佩。
"他边说边伸手探向车帘,
"只是这老兵既能得将军如此厚待,想必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下官既然遇上了,岂能不见上一见?
"
秦沧的亲兵立即上前阻拦,却被魏谦的随从挡住。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顿时凝固。
"魏大人这是信不过秦某?
"秦沧声音转冷。
"岂敢岂敢。
"魏谦假意赔笑,手上动作却不停,
"只是职责所在,还望将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