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绾乘坐的青帷小车在兵部衙门前停下。
一名兵部主事早已候在门前,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辛尚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下官奉魏中郎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他侧身引路,语气恭敬,“尚书大人特意交代了,辛尚仪肯拨冗前来,兵部上下感激不尽,定要好好酬谢尚仪辛劳。”
“分内之事,大人客气了。”辛绾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心中却是更为疑惑。早就听闻兵部尚书年事已高,兵部事务近些年来皆交由兵部中郎魏谦打理,怎么会突然关心西夏马匹之事,还招她前来。
恐怕此事皆为那魏谦的注意。
不过既然来了,那便让她好好探探这兵部,她正愁没机会接近呢。
辛绾被引至专门安置那几匹黑风驹的马厩。
马厩打扫得干干净净,饮水和通风都极好。那几匹原本应神骏非凡的骏马,此刻确实无精打采地站在槽边,眼神黯淡,皮毛也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辛绾先是仔细查看了马匹的日常饲养记录,何时喂料、何时饮水、何时遛放,记录得清清楚楚,看不出任何纰漏。她又亲自查验了马槽中剩余的草料,以及仓库里储备的干草和豆料,皆是上等货色,并无霉变或杂质。
“记录清晰,草料也无问题。”辛绾直起身,看向陪同的兵部主事,“按理说,不该如此。”
她走了两步,思忖道:“听闻完颜公主当初留下了两位精通养马的随行官员,负责照料这些马匹直至适应。不知可否请那两位过来一见?”
那主事闻言,脸上热情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极快恢复,却没能逃过辛绾的眼睛。他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遗憾与懊恼:“哎呀,辛尚仪您来得真是不巧,那两位西夏来的大人,前几日因水土不服,感染了时疾,上峰体恤,已准他们暂离兵部,在安排的馆驿中静养了,不便见客。您看这……”
人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
辛绾心下一沉,随即展露一抹得体的浅笑:“原是如此。无妨,既然两位大人身体不适,我去馆驿探望便是。既是西夏来的贵客,又关乎马匹病情,于情于理都该亲自走一趟。”
那主事脸色一变,忙躬身道:“这怎敢劳烦尚仪。馆驿杂乱,且那二人染了时疾,若过了病气给尚仪,那下官这罪过可就大了。”
“主事大人过虑了。”辛绾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本官略通医理,自有分寸。况且……”她目光扫过马厩中萎靡的黑风驹,意有所指,“若因忌讳这些虚礼,耽误了查明马病因由,以致辜负完颜公主厚赠,损了两国邦交,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她不等主事再劝,已转身吩咐随行女官:“去备车,即刻前往驿馆。”
主事见她态度坚决,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却不敢再拦,只得暗地向身后小吏使了个眼色。
去往驿馆的马车上,辛绾指尖轻叩窗棂。
兵部这般推三阻四,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两位西夏马官,定然知道些什么。
然而当她抵达驿馆,出示令牌说明来意后,馆丞却面露难色:“启禀辛尚仪,那两位西夏大人三日前就已搬离本馆了。”
“搬离?”辛绾眉心紧蹙,“去了何处?”
馆丞摇头:“下官不知。当时是兵部来人帮着收拾的行装,只说另有安排。”
“可知是兵部何人经手?”
馆丞努力回想:“似乎是……一位姓赵的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