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辛绾夜夜被血腥的梦魇惊醒,食欲不振,本就未痊愈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原本的寝衣套在身上更显得空空荡荡。
而她刻意加剧了这种状况。
她开始在某些秦沧可能过来的时候,故意打翻药碗,或者蜷缩在床榻最里侧,对着虚空某处露出惊恐的眼神。
当新来的侍女试图靠近时,她会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手,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她不再主动要求任何东西,送来的饭食,无论冷热,她都只是机械地吃几口,便推说没胃口。
侍女送来的茶水明显是隔夜的冷茶,她竟也默默端起喝了下去,直到引发剧烈咳嗽,浑身脱力地伏在枕上喘息。
这一切,自然都被尽职尽责的管事汇报了上去。
秦沧听着裴炎的转述,眉头越皱越紧。
他本意是想让她彻底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认清谁才是她的主宰。可他没料到,她的反应竟如此剧烈。
再想到她如今这副孱弱惊惧、逆来顺受的模样,与往日那个即使隐忍克制,眼底却总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的辛绾,简直判若两人。
烦躁混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悔意,悄然掠过心头。
他冷落她、惩罚她,只是为了将她牢牢攥在手心,而不是为了真的把她逼疯。
这副模样的她,让他感到一种即将失控的憋闷。
这日午后,秦沧孤身一人来到北苑。
刚踏入内室门槛,便恰好撞见一名侍女将一碗冷粥放在辛绾床头的小几上。
这粥许应是放了许久,粥面都凝起一层薄衣。
“姑娘快些用吧,凉了就更不好入口了。”侍女的语气不耐地开口。
而辛绾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伸出瘦得见骨的手去端那碗冷粥。
这一幕,像一根尖刺,深深扎进秦沧眼里。
“这就是你们伺候主子的规矩?!”他冰冷的声音骤然在室内响起,吓得那侍女魂飞魄散。
侍女猛地回头,见到面色铁青的秦沧,腿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奴婢只是看姑娘先前几次送来的膳食都没怎么动,怕这碗又放凉了浪费……奴婢知错了,求将军开恩!”
秦沧根本懒得听她辩解,目光死死锁在床上之人脸上。
辛绾因他的一声怒喝,像受惊的小兽般迅速缩回手,整个人蜷缩起来。
秦沧心中那点因她先前违逆而起的怒火,被另一种更深的愤怒所取代。
他的人竟被如此轻贱!
就算是他要冷落她,教训她,也轮不到这些爬高踩低的贱婢来作践!
他想起从前岁安在身边伺候时,那丫头虽然咋咋呼呼,偶尔还有些小心思,但对辛绾的饮食起居的照料却是细致周到的,从不敢如此怠慢。只不过从围场回来之后,他一怒之下撤了院中所有她熟识的人,就为了让她辛绾在此处再无可相助之人。
“滚出去!”秦沧厉声喝道,吓得那侍女连滚爬爬地逃了出去。
室内恢复寂静,只剩下辛绾细微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