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你得了!”
她低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释然和愤怒。
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撞着他,仿佛要把所有因为他而起的纠结、等待和伤心都撞出去。
他被她撞得微微后仰,脸上是十足的无语,却也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发泄。等她动作稍缓,他才无奈地开口:
“你让我慢慢适应……不行吗?”
从永恒的孤寂和负罪感到骤然接纳一段崭新的、炽热的关系,他需要时间。
蝴蝶忍抬起头,眼圈还红着,却紧紧盯着他,开始了步步紧逼:
“那现在是什么关系?朋友?”
她必须逼他亲口说出来,用一个明确的定义,锁住这个好不容易才撬开一丝缝隙的贝壳。
他看着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小心思和那份不容退缩的坚决。
他极其无语地、几乎是认命般地,吐出了那两个对他而言重逾千钧的字:
“恋人。”
说完,仿佛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脸皮。
他立刻起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逃离了现场,径直去洗漱了,留下蝴蝶忍一个人站在原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坚实的确认。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这一早上,他都别扭极了。
无论他是去倒水,还是整理被褥,总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他的背上。
他回过头,就看到蝴蝶忍正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一种极度满足、又带着点狡黠的灿烂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那目光撩拨。终于,他受不了了,转过身,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完没完?你没工作啊?”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微微仰起脸,用一种理直气壮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气说道:
“给我擦脸。”
她是在索要作为“恋人”的第一个,也是最日常的亲密举动。
他看着她那张带着期待笑容的脸,愣了一下,随即一种混合着窘迫、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最终还是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仔细地,帮她擦去了脸上可能并不存在的灰尘,以及……昨夜残留的泪痕。
阳光洒满房间,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这对刚刚确立了关系、却一个别扭到无所适从、一个得意到寸步不离的,奇怪的“恋人”。
他们的故事,从这一刻起,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尽管这一页的开头,充满了鸡飞狗跳的磨合与某种令人会心一笑的“不适感”。
但无论如何,那扇一直紧闭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光,已经照了进来。
他拿着毛巾,动作略显笨拙地擦拭着她的脸颊,目光不经意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紫色的眼眸此刻确实有些红肿,是昨夜痛哭和睡眠不足留下的证据。
他心头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心疼:
“你眼睛……好红。真那么悲伤吗?”
蝴蝶忍闻言,非但没有觉得难过,反而眼睛弯成了月牙,用一种带着点戏谑、却又无比认真的语气回应道:
“你希望我为你哭白头发吗?可以哦。”
她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宣告一种决心——如果你需要证明,我甚至可以为你悲伤到白头。
他被她这过于“沉重”的告白噎得一时语塞,只能吐出两个字: “……无语。”
他转过身,将毛巾在旁边的冷水盆里重新浸透、拧干。
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再次走回来,将凉丝丝的毛巾轻轻敷在她有些红肿的眼睛上。
“别动。”
他低声说,语气带着命令,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敷一下……别让他们看出来了。”
他指的是蝶屋和总部的其他人。
他还不习惯将这份刚刚确认的关系公之于众,下意识地想先维持表面的平静,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经营这份对他而言全新的情感。
蝴蝶忍感受着眼皮上舒适的凉意,以及他话语里那份笨拙的维护和隐藏的关心,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透过毛巾传来,带着闷闷的、却无比雀跃的欢喜:
“这么直白呀~”
她拉长了语调。
“我希望好久呢!”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图谋”以及此刻的满足。
他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看着她乖乖仰着脸、任由他敷眼睛的样子,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调整着毛巾的位置,让凉意更好地舒缓她的不适。
清晨的阳光里,他别扭地照顾着她,而她,则在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带着凉意却无比温暖的“恋人特权”。
一个在学着如何表达,一个在放肆地享受被表达,构成了一幅有些怪异,却无比和谐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