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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7章 进士及第(2 / 2)

交卷钟响时,晨曦刺破云层。

苏宁走出号舍,听见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更多人沉默如铁。

他回头望去,“至公堂”金匾在朝阳下淌着血色的光。

……

乡试结束后的济南城,仿佛一锅将沸未沸的热水。

贡院街的茶馆里,秀才们守着凉透的茶汤,目光黏在每一个过往的衙役身上。

苏宁住在芙蓉街的及第客栈,每日仍保持着晨读的习惯,只是手中的《孟子》总被邻舍反复念叨的“该放榜了”打断。

这天清晨忽降寒霜,及第客栈的老仆边扫阶前雪屑边嘀咕:“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

话音未落,街面传来马蹄声,三个骑尉举着黄旗驰过:“巳时放榜……”

贡院照壁前早已人山人海。

当礼房书吏捧着朱漆木盘出来时,人群如潮水般涌去。

有个白发老秀才被挤掉了头巾,兀自踮脚嘶喊:“让老朽看看!嘉靖二十三年至今……”

“第五名!青州府张汝明!”唱名声瞬间被欢呼淹没。

苏宁静静站在石狮旁,听见身旁两个南方口音的举子嘀咕:“听说今科解元是莱州府的?”

“莫非是那个作《漕运新策》的……”

突然满场寂静。

但见提学御史亲自展开金榜,清朗的声音穿透寒风:“嘉靖四十一年山东乡试第一名——莱州府学生员,苏宁,苏安邦!”

喝彩声中,苏宁被人群推搡着向前。

提学御史将大红喜报递来时,特意多看了他一眼:“少年英才,策论尤佳。”

原来他那篇《何以使百姓足而君用不匮》,因直指“改稻为桑”弊政,被监试官列为疑卷。

还是巡按御史力排众议:“此文数据翔实,若因言废人,岂非辜负陛下求才之心?”

正当众人争睹新科解元风采时,忽闻悲声骤起。

却是那白发老秀才瘫坐在地,手中残破的考篮滚出半块硬馍,他已连续赴考十一次。

苏宁俯身扶他,悄悄将锭银子塞进馍袋。

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自己能做的本来就不多。

……

捷报传回苏家坞时,周氏正在院中翻晒柿饼。

里长带着全族老小涌进来,八抬大轿直接停到院门口。

“给解元老爷道喜!”知县亲自捧来乌纱帽,“按例该立牌坊……”

话未说完,周氏突然晕厥在柿子树下,她想起三年前,儿子还在这树下用树枝练字。

当夜,苏守拙对着祖祠哽咽:“爹,您临终说咱家要出进士,如今……”

供桌上新供着苏宁的考篮,里头除了笔墨,还有周正杰寄来的京城土仪。

喜庆筵席摆到第三日,济南传来密信。

原来严世蕃看到苏宁试卷后,将茶盏摔得粉碎:“竖子安敢非议国策!”

倒是徐阶在阁老值房轻笑:“此子通晓经济,倒可一用。”

这些风波尚未波及胶东湾。

此刻苏宁正在府学接受教谕祝贺,窗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

他想起离乡时母亲缝在棉袍里的桃符,想起考场里那截分给他人的蜡烛,更想起老秀才滚落的观音土。

千军万马过独木,有些人注定会成为尘埃。

……

腊月二十,苏宁启程赴京参加会试。

族人在村口种下八十棵桂树,县尊赠他亲手抄录的《洪武宝训》。

车过青州时,忽见道旁跪着个书生:“学生愿追随解元公入京!”

苏宁认出是邻县寒士,其乡试文章曾与他同被刊入《齐鲁程墨》。

“修为同窗言重了!大家一起上京也能有个伴。”

“多谢解元公。”

风雪漫过长亭,新科解元的青呢轿后,渐渐跟上十余个赴考举子。

他们不知道,京城里已有三双眼睛盯着这支队伍……

独眼龙严世蕃的冷笑藏在算盘声里;徐阶的期待隐于青词烟中;而张居正刚在裕王府展开那篇《漕运新策》。

不过苏宁明白,解元只是敲门砖,真正的考场,正在那座飘着丹药香的皇城里等待。

……

嘉靖四十二年初春,北京城仍裹着料峭寒意。

崇文门外的各地会馆住满了赴考举子,苏宁下榻的山东会馆每日寅时便响起诵经声……

有举子对着《程墨前选》焚香祷告。

二月初七深夜,会馆老仆叩门:“苏解元,有客至。”

烛光下竟是自己的表哥周正杰,他带来个紫檀木匣:“表弟,这是按你图纸新制的‘折叠砚’,考场最是便利。”

又压低声音,“严府近日在宴请考官,徐阁老的门生也在四处活动。”

苏宁推开木匣:“表哥记得‘沉鱼落雁’初立时,我说过什么?”

周正杰一怔:“表弟你说……货真价实才是立身之本。”

“科场亦如是。”苏宁望向皇城方向,“有人钻营,便有人要凭真才实学。”

……

二月九日黎明,顺天府贡院前火把如龙。

当三声炮响震碎晨雾,举子们惊见今科搜检之严……

不仅拆解考篮,竟有匠人用铜锤敲击砚台查验夹层。

“地字柒佰叁拾号!”唱名声中,苏宁走进狭小号舍。

刚铺开试卷,忽闻对面号舍惨叫……

某举子夹带的绢书被搜出,当场革去功名永不许考。

首场《论语》题出乎意料:“君子不器”。

多数举子照本宣科论“通才”,苏宁却笔走龙蛇:“今之所谓器者,非瑚琏樽俎,乃经世济民之能也。漕船、纺车、军械,孰非器?君子当用器而不为器……”

次场考《春秋》,突降冰雹。

苏宁护卷时瞥见巡场官袍角金线,竟是司礼监太监。

他心中雪亮:嘉靖帝虽不上朝,却始终盯着朝野上下。

当题目《郑伯克段于鄢》出现,满场尽是“孝悌”陈词。

苏宁别开生面,论及“制度防乱”:“若武姜偏心见于礼法,共叔段贪念止于制度,何至骨肉相残?”

文中暗讽严党破坏科举纲纪,看得巡场官暗暗称奇。

最后场策问题目展开时,满场死寂——《问钱法漕运与九边军费》

这实是求解国库亏空难题!

多数举子照搬“节流开源”旧论,唯苏宁结合山东盐课、江南织造数据,提出“三策”:“短期整顿盐铁茶马,中期重开海上贸易,长期清丈天下田亩……”

写到“清丈田亩”时,他特意引用亲身查勘的莱州府数据,笔锋直指“势豪隐田”。

第三夜,隔壁号舍突然传来异响。

但见那举子癫狂撕卷,嘶喊:“我背尽程文三千篇,为何无一可用!”

胥役拖走他时,雪地上留下道血痕。

苏宁将余烛分给左右,三人借光疾书。

烛烬时分,他添上最后句:“民贫则奸邪生,如寒土冻僵必觅暖灶。欲绝贪腐,当先厚禄养廉。”

……

放榜那日,春雪初霁。

当礼部尚书念到“第二甲第十八名苏宁”时,山东会馆的老仆当场哭了,他见证过太多举子鬓发苍苍离去。

有的时候,作为见证者比当事人还要感伤。

琼林宴上,徐阶特意问起《钱法策》。

严世蕃则冷眼旁观,直到看见苏宁呈给裕王的《漕运新策》抄本,玉杯突然捏得死紧。

此刻苏宁不知,他那份被油污的试卷正在司礼监值房传阅。

吕芳用朱笔批注:“经济实学,可补青词之弊。”

而嘉靖帝在丹炉前睁开眼:“问问那小子,可能算出金丹的火候?”

暮鼓声中,新科进士们走过洪武皇帝亲植的柏树。

苏宁官袍上还沾着贡院号舍的灰泥,手中已接到三份请帖:徐府诗会、严家寿宴、裕王经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