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似乎对这‘葬帝金’很熟悉?”陆青阳试探着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老者手中那块被敲打的暗金碎片,那气息与他左臂同源。
老者敲打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看”着陆青阳,仿佛要穿透他暗金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目光不再浑浊,反而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锐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熟悉?”老者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追忆的沧桑,“何止熟悉这葬帝金是灾祸的源头也是终结的象征…”
他摩挲着手中的碎片,如同抚摸情人冰冷的骸骨:“仙古末年天倾地覆诸神黄昏多少无上存在帝血染红星河最终却都成了这鬼东西的养料…”
他浑浊的目光转向远处那几座如同墓碑的暗金巨石,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看到那些墓碑’了吗?那不是石头是被葬帝金彻底侵蚀、同化后凝固的帝者残躯…”
如同惊雷在脑海炸响!陆青阳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那些巨大的暗金色“墓碑”…是帝者的残躯凝固而成?!被这所谓的“葬帝金”侵蚀同化?!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条冰冷、沉重、布满不祥纹路的左臂!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他!难道…难道自己最终也会变成那样一座冰冷的、巨大的…暗金墓碑?!
“害怕了?”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葬帝金是诅咒是终结沾染上它便是踏上了一条通往寂灭的不归路你这条胳膊呵不过是那万古不祥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载体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陆青阳背后搏动着的绿茧上,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不过你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很古老很顽强带着一丝连葬帝金都无法彻底磨灭的…‘生’的气息还有这碧血幽昙的种子…”
老者的目光在陆青阳身上和绿茧之间来回扫视,浑浊的眼中仿佛有无数古老的画面在闪烁:“有趣真是有趣被葬帝金侵蚀的活带着碧血幽昙的涅盘真灵逃出了葬土万古未有之奇景或许这就是一线变数?”
他不再说话,只是继续低下头,“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仿佛刚才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语只是随口闲聊。
陆青阳僵在原地,心潮翻涌。葬帝金…帝者残躯墓碑…不归路一线变数?老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也带来了更多沉重的谜团。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绿茧,搏动突然加快!散发出的碧绿神曦骤然变得明亮而柔和,如同温暖的阳光,将他整个后背笼罩。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精纯的生命气息,带着一种破茧新生的悸动,从绿茧中弥漫开来。
陆青阳猛地回头,只见那原本层层包裹的翡翠藤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透过那层晶莹的光膜,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着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圣洁光辉的…人形轮廓!
晚晴…要醒了?!
“嗯?”那一直低头敲打的老者,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浑浊的目光再次抬起,望向那光芒渐盛的绿茧,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真正的讶异。
“涅盘新生竟如此之快?看来这荒血原残留的一丝荒古战血之气对她反而成了大补?”老者低声自语,浑浊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他缓缓站起身,枯瘦的身影在昏红的天幕下显得更加佝偻。他不再看陆青阳,也不再敲打那块暗金碎片,而是拄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同样破旧的木杖,步履蹒跚地朝着不远处,一座由巨大暗金色“墓碑”残骸勉强搭建而成的、歪歪斜斜的低矮石屋走去。
走到石屋那扇由断裂锁链勉强捆扎成的破门前,老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干涩沙哑的声音丢下一句:
“小东西…带着你的‘小种子’进来吧这荒血原的夜晚外面可不太平那些被葬帝金吸引的荒血怨灵’可比葬土的影骸难缠多了…”
说完,他推开那吱呀作响的破门,身影没入了石屋的阴影之中。
陆青阳看着那黑洞洞的石屋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冰冷不祥的左臂,最后目光落在背后光芒越来越盛、仿佛随时会破茧而出的绿茧上。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和尘埃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刺痛,却也让他残存的意识更加清醒。前路凶险,谜团重重,但这石屋,或许是这片死亡荒原上唯一的庇护所。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背着那团代表着希望与新生的光芒,一步一步,朝着那如同巨兽之口的低矮石屋,艰难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