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铜!你还没死?”陆青阳又惊又喜,随即又被剧痛扯得龇牙咧嘴。
“死?呵咳咳本座与天同寿与地同庚…区区空间乱流算个屁”老铜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依旧不忘吹牛,“就是…有点困你小子搞的什么鬼怎么把这鬼地方刨出来了…”
“我哪知道!是那破裂缝把我们吐这儿的!”陆青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忍着剧痛,目光焦急地扫视四周,“晚晴呢?苏晚晴呢?你感应到没有?”
提到苏晚晴,老铜沉默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空间乱流冲散了最后只看到那碧血幽昙的一点光也被卷进来了但落点怕是…难说…”
陆青阳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这片无边无际、骸骨林立的恐怖平原,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再次袭来。苏晚晴为了救他,独自面对骸骨巨兽的骨爪,又被空间乱流卷走,在这鬼地方……凶多吉少!
“不行得找到她…”陆青阳咬着牙,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撑地,试图站起来。每一次用力,都感觉身体像要散架,左半身的冰冷僵硬更是让他动作失衡。
“省省吧小子…”老铜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就你现在这半身不遂的模样走不出…百丈就得被这地方的死气腌成咸肉或者被你那宝贝胳膊啃干净…”
老铜的话音刚落,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突然从附近一堆巨大的肋骨残骸后面传来。
陆青阳瞬间寒毛倒竖,猛地屏住呼吸,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的断戈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彻底损毁。
只见那堆惨白的肋骨缝隙中,缓缓探出了几个…头颅。
那并非活物的头颅,而是由无数细小、惨白的骨头碎片,混杂着地面的骨粉,在某种诡异力量的作用下,强行拼凑而成的骷髅头!每一个都只有拳头大小,眼眶中燃烧着绿豆大小、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惨绿魂火。
它们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足足有十几个!惨绿的魂火齐刷刷地“盯”住了挣扎着半跪在地上的陆青阳,尤其是他那条散发着不祥暗金光泽的左臂!
被盯住的瞬间,陆青阳左臂皮肤下那些细微的暗金纹路,骤然亮了一下!一股冰冷、贪婪的吸力猛地增强!
“嘶嘶嘶——!”
那十几个惨白骨颅眼眶中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起来,发出无声的惊恐尖啸!它们像是遇到了天敌克星,拼了命地想要后退,逃离那股来自陆青阳左臂的恐怖吸力!
然而,太迟了!
距离最近的两个骨颅,惨绿的魂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化作两道细微的惨绿气流,“嗖”地一下,没入了陆青阳左臂的暗金皮肤之中!
噗!噗!
那两个失去了魂火的骨颅瞬间散架,化作一堆毫无生气的碎骨,哗啦啦掉落在灰烬里。
剩下的骨颅吓得魂火(如果那也算魂的话)乱颤,如同受惊的鱼群,瞬间缩回了巨大的肋骨残骸后面,消失不见。
陆青阳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吞噬了那两点微弱的惨绿魂火后,手臂上的暗金光泽似乎更凝实了一点点?皮肤下蠕动的纹路也似乎更活跃了一丝?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寒死寂的能量顺着左臂流入他残破的身体,非但没有带来滋养,反而加剧了他体内生与死的冲突,让他忍不住又咳出一口带着寒气的污血。
“看看见了吧老铜的声音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疲惫和深深的不安,“你这胳膊…现在就是个招鬼的聚阴盆专吸这些死气玩意儿越吸它越强你死的越快…”
陆青阳看着自己这条既救了他(吞噬骸骨死气干扰攻击),又随时可能把他彻底变成怪物的诡异左臂,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铜…你说…”他沙哑地开口,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黑色幽默,“我这胳膊…算不算…自动修炼了?还是…专修…‘啃骨头大法’的那种?别人家主角的金手指…不是吞天噬地…就是炼丹炼器…我这倒好…开局一条胳膊…装备全靠‘啃’…啃的还是…骨头渣子…”
丹田深处,老铜似乎被这绝境中的奇葩比喻噎住了,半晌才幽幽地、带着浓浓的无力感叹道:“啃骨头大法?呵…你小子…心是真大…本座…纵横…呃…多少纪元…头回见着…把自己…炼成…‘骨头收集器’的…奇葩…”
陆青阳想笑,牵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他喘息着,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葬骨原,最终定格在遥远的地平线方向。在无尽的骸骨与灰烬的尽头,在那片压抑的暗红天幕之下,似乎隐约矗立着一片更加庞大、更加模糊的阴影轮廓,像是一座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城,又像是一座……无法想象的巨大坟冢。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熟悉的生命气息感应,如同风中飘来的萤火,极其渺茫地,似乎正从那个方向传来!
是碧血幽昙!是苏晚晴!
陆青阳布满血丝的眼中,疲惫与绝望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孤狼般的狠厉与执着。他吐掉嘴里的血沫,用右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拖着那条沉重、冰冷、不祥却又暂时无法舍弃的暗金左臂,一点一点,艰难地,朝着那遥远阴影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在厚厚的骨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每一步,左臂的暗金纹路都在贪婪地、无声地吮吸着这片死亡世界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与他那源自生命本源的不死特质,在这具残破的躯壳内,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凶险万分的拉锯战。
葬骨原的风,卷着亡者的尘埃,呜咽着掠过无数巨大的骸骨,也掠过那个在灰白大地上艰难前行的、半身染血的孤独身影。前路漫漫,骸骨为伴,不祥缠身,长生作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