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王宫,镜厅。
水晶吊灯将无数道光折射成璀璨的星河,倾泻在镀金的穹顶与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名媛衣裙上的高级香水、雪茄的微醺,以及经由宫廷御厨精心烹制的、代表着西班牙最高水准的佳肴所散发出的复合香气。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语与轻笑如同背景音乐般萦绕不绝。
卡洛斯手持酒杯,从容地穿行于宾客之间。
他面带微笑,与众人寒暄交谈,举止无可挑剔。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始终追随着侍者们的身影,留意着银盘更替的节奏。
今晚真正关键的环节,马上就要登场了。
晚宴按照既定的流程平稳推进。
头盘是伊比利亚火腿与鱼子酱的协奏,汤品有冷热两种选择,主菜则是香气浓郁的烤羊鞍,配以陈年的里奥哈葡萄酒。
宾客们的交谈声愉快而热烈,对每一道菜品都给予了赞美。
当宾客们的味蕾在接连数道浓郁的传统菜肴后略显疲惫时,第一道精心准备的点心被悄然端了上来。
那并非一道正式的菜式,而是伴随着餐后第一轮加强酒(波特酒)送上的一份伴酒小点。
纯白的骨瓷小碟上,静静躺着几根细长、色泽淡金,仿佛由光线和空气凝结而成的脆棒。
它们看起来异常脆弱,甚至让人觉得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这是什么?”一位身着墨绿天鹅绒礼服的夫人好奇地拈起一根,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将其碰碎。
然而,当她带着一丝疑惑,将那根名为兰香小米脆饼的小棒送入口中,贝齿轻合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清晰、利落,近乎夸张的脆响,在她自己听来如同惊雷,打破了周遭略显沉闷的交谈。
她惊愕地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唇。
紧接着,一股被压缩到极致后轰然释放的、清雅而锐利的兰花香气,混合着杏仁的温润坚果气,如同一支无形的香氛箭矢,精准地刺穿了之前残留的肉味与酒气,直抵嗅觉与味蕾的核心。
那极致酥脆、入口即化的口感,不留丝毫渣滓,只有满口纯净的兰香与晋雪面粉带来的、难以言喻的细腻感,仿佛刚才那声脆响,只是为了惊动这些沉睡的香氛精灵。
“上帝,这太奇妙了!”她低声惊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一声轻微的惊呼和那声独特的脆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引起了小范围的涟漪。
越来越多的人尝试了这不起眼的小点,然后脸上纷纷露出了相似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一种发现了秘密珍宝般的愉悦。
当侍者将第一道点心呈至御前时,卡洛斯伯爵适时地举杯致意。
他面向投来目光的国王与王后,从容欠身,语气温和而庄重:
“谨遵陛下的允准,为您献上这份来自东方的薄礼。”
晚宴继续。
在主菜撤下,正式甜品尚未登场的过渡间隙,侍者们送上了佐餐面包篮。
其中,混入了几片切割整齐、外壳坚硬、色泽深褐的晋雪发酵兰香小米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