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报》记者沈文翰站在太原新城略高的坡地上,俯瞰着这座在数年间拔地而起的城市。
厂房鳞次栉比,学校书声隐约可闻,铁轨延伸向远方,市集人声鼎沸,远处水库波光粼粼。
他历时三月有余,深入田间地头、工厂车间、学堂军营、官署银行,完成了对“山西现象”的系统性考察。
此刻,万千思绪汇聚笔端,他即将为这组轰动一时的系列报道落下最终的句点。
这最后一篇,并非简单重复前论,而是试图回答一个根本性问题:在今日中国普遍性的困顿与迷茫中,山西之路,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总结篇题为《何以是山西?——论一种内生性发展道路的启示》。
开篇,他并未急于给出结论,而是再次强调了山西模式的几个核心特征:
其一,立足自身,不尚空谈。
沈文翰指出,山西的一切变革,都深深植根于这片土地的现实。
它没有沉迷于各种外来主义的争论,也没有试图全盘照搬任何外国模式。
其首要解决的问题,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最迫切的需求——吃饱饭、有活路、能安居。
从培育“林耐一号”良种解决温饱,到兴办切合本地资源禀赋的工矿企业创造财富,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土地上。
“这是一种问题导向的务实哲学,而非主义先行的空泛辩论。”
其二,务实渐进,不骛虚声。
山西的变革,并非暴风骤雨式的推倒重来,而是如春蚕吐丝般,层层推进,环环相扣。
先稳固农业根基,保障生存底线;
继而发展基础工业,积累资本与技术;
同步兴办教育,储备人才;
同时改革税制、整饬金融,优化商业环境;
并辅以有效的社会治理和民生保障。
每一步都为下一步奠定基础,形成了一种有机的、累积性的发展节奏。
“不追求表面光鲜的政绩工程,而是沉下心来,默默夯实发展的阶梯。”
其三,系统推进,而非孤军深入。
沈文翰强调,山西的成功,绝非单一领域的突破,而是农业、工业、教育、财政、金融、社会治理等多个子系统协同作用的结果。
它们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共同驱动着整个社会机器向前运转。
粮食丰收为工业化提供了稳定的社会环境和部分原始积累;
工业发展又反哺农业技术升级和财政税收;
教育则为各行各业输送人才;
畅通的商业和金融则像血液一样,将养分输送到机体的每个末端。
“这是一种系统性的治理思维,认识到社会是一个复杂的有机体,任何单兵突进的改革都难以持久。”
其四,以民为本,藏富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