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街头巷尾,迅速传入了深宅大院,传入了县府各个衙门。
户房的小吏们开始窃窃私语,计算着若是全县都这个产量,今年的税粮该是多么惊人的数字。
刑房的人则在嘀咕,得加派人手,看好那些快熟的麦子,别让人红了眼去偷去抢。
连后衙的县长大人,都被惊动了。
他听着师爷神色激动、唾沫横飞的汇报,手里的盖碗茶半天没送到嘴边。
“此言当真?”县长的声音有些发干。灾年亩产三百斤?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若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县尊!”师爷急得差点跺脚,“现在全县都传疯了!好多乡绅地主堵在县佐和警察局门口呢!都想知道是真是假,都想分一杯羹!”
县长猛地站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震惊、狂喜、疑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若此事为真,乃是天大的政绩!
可这丰泰公司…这背后的林家…能量未免也太骇人了些!
“备轿!”县长猛地停下脚步,“去苏县佐府上!不…先去警察局,找苏承勇!”
他现在急需从苏家兄弟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此时,苏伯钧和苏承勇的府邸、办公室,早已被闻讯而来、有头有脸的人物围得水泄不通。
套近乎的、打听消息的、寻求合作的、甚至直接提着钱箱子想来入股下一季的…
门槛几乎被踏破。
苏伯钧还能勉强维持着官威,一遍遍重复着“麦未收,秤未过,一切尚未可知,诸位稍安勿躁”,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苏承勇则干脆许多,直接派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挡掉大部分访客,但那些真正有份量的人物,他还是得亲自接待。
每个人的问题核心都只有一个:“苏局长(县佐),那亩产三百斤,可是真的?”
兄弟俩的回答异常谨慎,却又忍不住透出强大的底气:“收成就这几天了,诸位何不再耐心等等,眼见为实?”
这种近乎默认的态度,更是让所有听到答案的人心头巨震。
真的!
竟然是真的!
那些找不到门路、挤不进苏家门槛的普通人,则做出了更直接的选择——涌向城外!
无数的人流,从晋城街道,从四面八方乡村,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涌向赵家庄、钱家庄、苏家庄园…
田埂上、道路旁,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只为亲眼目睹那传说中“三百斤”的麦田。
惊呼声、赞叹声、议论声、懊悔声…此起彼伏。
各种情绪在人群中交织、发酵。
惊讶、羡慕、嫉妒、狂热…
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各家派出的护院家丁如临大敌,紧张地注视着躁动的人群,生怕有人失控冲进田里。
整个晋城县,从乡下到城里,从平民到县尊,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之中。
眼睛看到的景象,彻底摧毁了他们固有的认知,点燃了压抑在灾年之下的、对于粮食最原始的渴望和贪婪。
风里带来的不再是尘土,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麦香,和一种名为“奇迹”的味道。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着那开镰的时刻,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亩产数字,最终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