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刀子般刮过保安团驻地的训练场。
林砚裹紧羊皮袄,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细霜。他站在场边,静静注视着风雪中操练的队伍。
“一!二!”石头的吼声穿透风雪。这位铁塔般的教官正带着一队新兵练习突刺,木枪在寒风中划出整齐的弧线。
新兵们的动作还很生涩,有几个明显在发抖,但没人敢停下。
林砚的目光落在队伍末尾一个瘦小的身影上,那是柱子旅新来的小兵豆子,才十七岁,木枪都快比他高了。豆子的动作明显慢半拍,被石头一眼瞪住。
“豆子!出列!”
小兵战战兢兢地站出来,脸冻得发青。
石头抄起木枪,动作快得带起风声:“看好了!突刺要这样——”他的示范干净利落,枪尖稳稳停在豆子鼻尖前寸许,“再来!”
豆子咬着牙模仿,这次好多了。林砚注意到石头的眼神柔和了些。
“报告!”一个老兵跑过来,“早饭准备好了。”
石头看了看天色:“再练一刻钟!”他转向队伍,“听到没有?热粥和炖肉等着呢!练不好就喝西北风!”
这话像给新兵们打了强心剂,接下来的训练明显卖力多了。林砚嘴角微扬——石头越来越会带兵了。
训练结束,新兵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食堂,却在门口被拦住了。
“等等。”石头指着旁边几个大木桶,“先泡手。”桶里是温热的药汤,林百草特意配的,防冻伤。
豆子把红肿的手浸进去,舒服得直抽气。林砚走过来,递给他一条干布:“第一次参加冬训?”
“报、报告砚哥儿!”豆子想站起来,被林砚按住了,“是、是的...”
“慢慢来。”林砚看了眼他磨破的手掌,“石头教官当年第一次拿枪,手抖得连粥碗都端不稳。”
不远处正在喝粥的石头呛住了,狠狠瞪过来,却没否认。新兵们偷偷笑了,气氛轻松了不少。
食堂里热气腾腾,大锅里的杂粮粥咕嘟冒泡,旁边的木桶盛满炖肉和腌菜。林砚注意到,每个新兵的碗里肉都比老兵多。
“砚哥儿。”柱子端着碗凑过来,他已经是旅长了,还是改不了爱凑热闹的毛病,“您尝尝,新宰的羊,香着呢!”
林砚接过碗,肉炖得酥烂,确实诱人。他看向周围——新兵们狼吞虎咽,老兵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边给新人讲动作要领。有个老兵正掰开馒头,往豆子手里塞:“多吃点,下午练射击更耗体力...”
场外风雪呼啸,场内暖意融融。林砚抿了口热粥,突然对柱子说:“明天再加个菜。”
“啊?”柱子一愣,“现在伙食已经很好了...”
“再加个菜。”林砚重复道,目光扫过那些冻得通红却充满朝气的年轻面孔,“他们值得最好的。”
柱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咧嘴笑了:“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林砚放下碗,走到窗前。训练场上又飘起雪来,但已经有一队吃饱喝足的士兵在加练了。领头的正是豆子,小脸绷得紧紧的,练得格外认真。
石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这小子,有股韧劲。”
“都是你教得好。”林砚说。
石头罕见地笑了笑:“是肉教得好。”两人相视一笑,窗外的风雪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林砚正和石头说着话,忽然听见训练场另一端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新兵围成一圈,中间似乎有人在争执。
“怎么回事?”石头眉头一皱,大步流星地往那边走去。林砚也快步跟上,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两个新兵扭打在一起,旁边的人怎么拉都拉不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实小伙正把一个瘦小的新兵按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就你这熊样也配拿枪?回家吃奶去吧!”
被按在地上的正是豆子,他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却还死死抓着对方的衣领不放。
“住手!”石头一声暴喝,震得树梢的积雪都簌簌落下。围观的士兵们立刻散开,那两个扭打的也被老兵强行分开。
林砚注意到豆子的右手腕不自然地垂着,可能是扭伤了。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豆子身边,轻轻托住他的手腕检查。
“报告教官!”那壮实新兵梗着脖子,“这小子故意撞我!”
“你胡说!”豆子急得脸都红了,“明明是你...”
“都闭嘴!”石头脸色铁青,“军营斗殴,按律当罚!你们两个...”
“等等。”林砚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轻轻捏着豆子的手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