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内,一辆辆骡车、牛车,甚至推着独轮车的青壮,络绎不绝地将一队队半大的孩子送到了林家村外新开辟的巨大空地上。
这里便是临时的接收点。
新来的孩子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里交织着离家的不安、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他们挤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小兽。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混乱或冰冷的施舍,而是一种令人心安的、高度组织化的秩序。
空地中央临时垒起的高台上,站着林砚。
他身边不再是猛兽伙伴,而是少年团的核心负责人——虎子和二丫。
两人神情严肃,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
在他们身后,是整齐列队、精神抖擞的原林家村少年团159名成员。
他们像一块块磐石,无声地传递着稳定与力量。
林砚的声音清晰地覆盖了整个嘈杂的接收点,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大家安静!听我说!这里是林家村,我是林砚!到了这里,就安全了!有热饭吃,有干净地方睡!你们不是包袱,是咱们长治未来的种子,是咱们一起重建家园的伙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惑的小脸,声音更加坚定:
“现在,听我安排!我们少年团原有161人,今天新加入的伙伴,正好是15900人!虎子!二丫!”
“在!”两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按计划,将所有人,包括我们原有的队员,重新整编!分成159队!每队101人整!”林砚的命令简洁有力。
“是!”虎子和二丫立刻转身,对着身后早已训练有素的少年团老队员们发出指令。
老队员们迅速行动,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啮合。
他们拿出准备好的名册和标识,开始有条不紊地招呼新来的孩子,按照之前就划分好的区域列队。
林砚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指导着下一步:
“所有人,按你们之前报过、或者现在想学的本事,站到不同的旗子
他抬手指向空地边缘早已竖起的七面醒目的旗帜,每面旗帜下都站着几名老队员作为引导员:
“想学包扎治病、照顾伤员的——站医疗白旗
“想学队列、强身健体、守护家园的——站军事红旗
“想学种地、伺弄庄稼、育苗嫁接的——站农业绿旗
“想学做桌椅板凳、盖房子的——站木工黄旗
“想学打铁、锻造工具、修理器械的——站铁匠蓝旗
“想学纺线、织布、做衣服的——站纺织紫旗
“想学认字、算术、画图、教别人知识的——站教育青旗
随着林砚的指令,引导员们也大声重复着。
新来的孩子们虽然还有些懵懂,但在老队员们清晰的指引和周围井然有序的氛围感染下,那份茫然无措渐渐被一种新奇和隐隐的期待取代。
他们开始互相张望,小声议论,然后在引导员的帮助下,怯生生地、或带着点兴奋地,朝着自己感兴趣的旗帜下方走去。
队伍虽然庞大,但在159名老队员(每队队长)的直接带领下,以及七大方阵引导员的指挥下,整个分流过程高效而平稳,避免了混乱。
很快,七个庞大的方阵雏形在空地上形成。
林砚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这近一万六千名少年按专业初步归拢的庞大队伍,又看看身边沉着指挥的虎子和二丫。
这不是简单的收容,这是一次力量的整合与未来的播种。
少年团的骨架已经搭好,血肉正在填充。
秩序,在这片焦土上,首先于少年心中扎下了根。
当最后一名新成员在引导员的帮助下,有些犹豫地站定在“农业”绿旗下,空地上那七个庞大的少年方阵终于完全成形。
近一万六千名少年,虽然衣着破旧,面有菜色,但此刻按照各自的初步志向站定,竟隐隐透出一种雏鹰待飞的秩序感。
喧嚣渐渐平息,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聚焦在高台上的林砚身上。
林砚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感受着汇聚而来的、带着忐忑与微弱希望的庞大气息,眼底的青铜微光无声流转,仿佛在无声地测量着这股新生的力量。
他向前一步,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带着点狡黠又无比认真的神情,声音再次清晰地响起:
“好!大家伙儿都站定了,接下来,咱们玩个小把戏,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连虎子和二丫都疑惑地看向林砚。
林砚指着远处临时灶房的方向,那里正冒出袅袅炊烟,浓郁的麦香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地飘散过来,引得不少孩子悄悄咽口水。
“就赌这个!赌你们能不能猜到——”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全场,“今天中午,咱们这么多人,第一顿正式的开伙饭,吃!什!么!”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空地上先是一静,随即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吃…吃什么?窝头呗,还能是啥?”一个瘦得颧骨凸出的男孩小声嘀咕,他叫王小栓,家里早就断粮了。
“肯定是菜汤杂粮粥,这么多人,能有稠的就不错了…”旁边一个女孩刘二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黯淡。
她一路上看到太多饿殍,能活着有口吃的,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