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暗自松了口气,他不再犹豫,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悄然开启了水脉勘探的能力。
无形的感知扩散,穿透干燥的地表……找到了!那个微弱但清晰的湿润反馈点,就在寨子后面那片乱石坡下!那里似乎有一口被掩埋的枯井!
他猛地睁开眼睛,小手指着乱石坡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看那边的石头!就在那边!挖开它,
黑熊和一众寨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片乱石坡依旧荒凉。
枯瘦的老婆婆也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砚指的方向,嘶哑地哀求:“黑熊……试试!”那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眼神,让黑熊心头剧震。
黑熊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跺脚,像是要把所有的绝望和犹豫都踩碎,发出了破釜沉舟的嘶吼:
“好!他娘的!二牛!三愣子!抄家伙!带上老井头!去那边!给老子挖!往死里挖!”他吼得声嘶力竭,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叮叮当当的挖掘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每一次锄头落下,都像是砸在希望和绝望的临界点上。失望的嘟囔声和黑熊暴躁的催促不时传来。
就在连老井匠都摇着头,准备放弃的时候,“黑熊哥!!!”一声变了调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狂喜的嘶吼,如同炸雷般从乱石坡方向猛然响起,瞬间撕裂了山寨死寂的空气!
“湿泥!!!!”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狂喜而剧烈颤抖,甚至带上了哭腔!
那一声充满狂喜的嘶吼,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火药桶,瞬间引爆了整个死气沉沉的黑风寨!
“水?!真有水?!”
“老天开眼啊!!”
“湿泥!是湿泥!快挖!快往下挖啊!!”
“黑熊哥!是真的!挖到湿泥了!!”
窝棚里、空地上,所有麻木绝望的脸庞,在听到那声嘶吼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电流!眼睛骤然亮起,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人们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跌跌撞撞地朝着乱石坡的方向涌去,连那些虚弱的老人和孩子都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燃烧着求生的火焰。
苏月薇反应最快,像只小兔子一样,“嗖”地就窜了出去,林砚拉都拉不住。
她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小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嘴里还兴奋地尖叫着:“有水啦!甜水!弟弟有水喝啦!等等我!我要看!”
乱石坡下,场面一片沸腾。
黑熊亲自抡着锄头,和几个壮硕的汉子疯了一样往下刨。
老井头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跪在刚挖出的坑边,用粗糙如树皮的手抓起一把深褐色、带着明显湿气和凉意的泥土,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着,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是……是水气!好凉!好润!底下……底下肯定有活水!是泉眼!老天爷啊!是泉眼!”他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坑越挖越深,湿泥的范围越来越大,甚至能看到石缝间慢慢渗出晶莹的水珠,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水流!虽然还没见到奔涌的水流,但这湿漉漉的泥土,这沁凉的触感,这渗出的水珠,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有水了!我们寨子有水了!!”
“不用渴死了!娃儿有救了!”
狂喜的呼喊、激动的哭泣、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整个黑风寨仿佛瞬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沉重的绝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喷薄而出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巨大喜悦和生机!汉子们互相捶打着肩膀,婆子们搂在一起又哭又笑,孩子们在大人腿边钻来钻去,好奇地想去摸那湿漉漉的泥巴。
连空气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干燥焦灼感,似乎都被这股湿润的、充满希望的生机冲淡了不少。
黑熊丢下锄头,一屁股坐在泥地里,看着坑底不断渗出的水珠,布满血丝的眼睛也红了。
天知道,他有多大的压力!
作为寨子里公认的“黑熊哥”、“把头”,黑熊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
他亲眼看着寨子里储存的最后一点水耗尽,看着清澈的溪流变成龟裂的河床,看着田里的庄稼从青绿变成枯黄,最终化为焦黑的粉末。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午后。
枯瘦的老井匠,寨子里最懂水脉的老人,拄着拐杖,带着最后的希望,把耳朵贴在干涸的井壁上听了又听,最终颓然坐倒,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砸在滚烫的尘土里,连个印子都没留下。老人喃喃着:“没啦……黑熊……真没啦……山神爷……收走啦……”那一刻,黑熊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成了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