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中,尸山血海。
那尊好比亘古魔神的身影,缓缓拔出巨斧,飞溅的神血,每一滴都足以压塌一方小世界。
他抬起头。
那双眸子,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轮永恒燃烧的战争烈日。
跨越了无穷维度,跨越了光阴的阻隔,与叶枭的视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你就是叶枭?”
一道意志,不经由任何言语,好比万千神兵同时出鞘的铮鸣,直接在叶枭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霸道。
纯粹。
是剔除了所有杂质,只为战争与毁灭而生的绝对意志。
在这股意志面前,即便是之前那道所谓的天道法则之音,都显得矫揉造作。
叶枭的眸光,微微一凝。
他手背上那枚漆黑的“囚”字漩涡,本能地开始加速旋转,一股同样充满了掠夺与审判意味的戒律之力,自发护主,就要与那股战意,悍然对撞。
然而,叶枭的心念,却更快一步。
“安分点。”
他以一种更加不容抗拒的姿态,强行,将“囚”字印记的异动,压了下去。
他看着光幕中那道身影,平静开口,声音却同样,在对方的意志之中响起。
“你找我,有事?”
刑天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者说,那张脸,本就是由最冷硬的线条构成,天生便为杀伐而生。
“神主有令,‘太初命泉’,神庭要了。”
“你若敢踏入太初古矿半步。”
那道霸烈的意志顿了顿,一股足以让星河冻结的恐怖杀意,轰然爆发。
“我,便斩了你。”
这不是威胁。
这是宣告。
是一个身经亿万战,斧下亡魂早已数之不尽的绝代战神,对一个被他视作“猎物”的存在,所下达的最终通牒。
宣告完毕,那道意志,便再无半分停留,潮水般退去。
光幕之上的画面,也随之,化作了漫天光点,消散不见。
楼阁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祝融那张绝美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感觉到了吗?”她看着叶枭,“这就是神庭第七军团,这就是,战神刑天。”
“他不是神使那种温室里的花朵,他是真正的,从尸山血海之中,一步步杀出来的屠夫。”
“他的‘战争大道’,纯粹到了极致,万法不侵,神魔难挡。即便是我的万火神国,在他面前,也撑不过十个呼吸。”
叶枭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刚刚被刑天战意引得差点失控的左手。
片刻之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很强。”
祝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但,他的道,有缺。”叶枭的下一句话,却让祝融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
“什么?”
“一个只知杀伐,却不知为何而战的屠夫罢了。”叶枭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却好比在阐述一个不容辩驳的真理,“他的斧头,看似锋利,却早已,被神庭的秩序,磨平了棱角。”
“这样的道,也配称战神?”
祝融彻底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叶枭说的,似乎是对的。
刑天的强大,毋庸置疑。
但他的强大,是建立在“神庭”这个框架之内的强大。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强大,却是要将一切框架,都彻底打碎,重归于“一”的强大。
两者的格局,从一开始,便不在同一个层面。
“叶先生。”祝融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震撼强行压下,她看着叶枭,眼神,变得愈发炽热,“你当真,还要去太初古矿?”
那不仅仅要面对往生殿的阴谋。
更要直面,整个神庭最锋利的战刀。
“你觉得,我还有的选吗?”叶枭反问。
他掂了掂手中那朵,一半是魔,一半是佛的镇魔心莲。
祝融沉默了。
是啊。
从往生殿布局的那一刻起,叶枭,便已没了退路。
要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世界,被“死枝”吞噬,化作冥土。
要么,就杀进太初古矿,在那尊绝代战神的斧下,抢下那唯一的一线生机。
“我明白了。”
祝融不再多言,她玉手一翻,一枚通体由九色神火构成的古朴令牌,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这是我的‘万宝令’。”
“凭此令,你可以调动万宝楼在太初古矿周边星域的所有力量。”
“即便,无法与神庭的军团正面抗衡,但为你提供一些情报,拖延一下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叶枭看了一眼那枚令牌,却没有伸手去接。
“我为何要信你?”
祝融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
“因为,我现在,已经没资格,再对叶先生,耍任何心机了。”
她抬起头,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眸之中满是真诚。
“先生的‘轮回大道’,为祝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这份恩情,祝融,没齿难忘。”
“更何况。”
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
“我也很想亲眼看看。”
“先生的‘归一’,与刑天的‘战争’,究竟,孰强孰弱。”
叶枭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之后,他终于伸出手,将那枚,依旧散发着灼热温度的令牌,接了过来。
“多谢。”
“先生客气了。”祝融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不过,你此去太初古矿,危机重重。这个女娃,你打算如何处置?”
她的目光,落在了叶枭手中的镇魔心莲之上。
这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风紫月体内的魔血,好比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
带着她上路,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若将她留下,一旦魔血失控,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叶枭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我倒是,有个提议。”祝融眼波流转,轻声笑道。
“说。”
“将她,留在我这里。”祝融伸出玉指,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