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篡改过的法旨，仿若一记响亮到极致的耳光，跨越了无尽时空，狠狠扇在了九天神庭那张亘古不变的威严脸庞上。
风紫月接住了那张轻飘飘的，却又好比亿万星辰般沉重的残破法旨。
她低头看去。
“是去，讲道。”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四柄烧红了的灭世神矛，洞穿了她身为神庭圣女的所有骄傲。
他要去九天神庭，不是去证明自己有资格位列仙班。
而是去告诉那满天神佛，你们的道，错了。
何等的狂悖。
何等的无法无天。
风紫月的娇躯在虚空中微微摇晃，面纱之下，一口逆血险些喷出。她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疯狂撕扯。
一种，是源自神庭的，不容违逆的至高神权，它在怒吼，在咆哮，要她立刻降下神罚，将眼前这个胆敢亵渎神威的异端，彻底抹杀。
另一种，却源自她道心最深处的颤栗。那是一种在见证了某种更高层次的，更加本源的“道”之后，不受控制的动摇与……向往。
不受神庭管辖，法则由我定义。
这句话，就是最恶毒的魔咒。
“走。”
风紫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她没有再看叶枭一眼，转身踏上了那驾由九条真龙拉拽的华美车辇。
“圣女殿下，就这么……”一名神庭护卫不甘心地问道。
“我说，走。”
风紫月的声线，冰冷得仿若万古玄冰。
九条真龙发出一声不甘的龙吟，却不敢违逆主人的意志，拉着那座代表着无上神威的车辇，在一片死寂的目光中，撕裂虚空，狼狈地离去。
神庭，退了。
在叶枭那近乎羞辱的宣言面前，选择了暂时的退避。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金不换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世界光雨中心的男人，眼神中的杀意与贪婪交织成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知道，自己输了。
从叶枭捏碎世界树种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在牌桌上玩。
他直接掀了牌桌，然后用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重新制定了一套只属于他的规则。
“我们走。”
金不换冷冷地吐出三个字，黄金舰队开始缓缓后撤。
但他临走前，那双仿若黄金浇铸的眸子，却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因为叶枭的宣言而陷入狂热的修士们，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叶枭，你以为你赢了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神权，也不是财富，而是人心。今天，你给了他们希望。明天，当他们发现你的希望无法满足他们无穷的欲望时，这股力量，就会反过来将你彻底吞噬。”
他的声音，化作一道只有叶枭能听到的神念，悄然传入。
这是商人的阳谋，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叶枭没有回应，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随着九天神庭与四海商会这两座庞然大物的退去，场间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愈发炙热。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颗正在疯狂演化，神光冲霄的星球。
归一界。
道场。
万道为养料，世界为回馈。
这是何等宏伟的构想。
短暂的死寂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还是那个来自“幽冥鬼宗”的苍老声音。
“叶界主，你说只要携带自身大道感悟，便可进入其中？”
叶枭的目光，落在那艘缭绕着死气的古老战船上。
“没错。”
“那老夫这一生所修的‘黄泉轮回道’，不知可有资格，做这第一块敲门砖？”
话音未落。
那艘战船之上，一个身形枯槁，仿若随时都会化作一捧飞灰的黑袍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他每走出一步，脚下便会浮现出一条虚幻的黄泉之路，路上有无数怨魂在挣扎，在咆哮。
一股浓郁的死亡与轮回气息，瞬间笼罩了这片虚空。
在场无数人脸色微变，显然都认出了这位的身份。
幽冥鬼宗的老祖，一个活了近百万年，早已半只脚踏进棺材，却依旧是虚空市场最不能招惹的恐怖存在之一。
传闻他为了续命，曾以一己之力，屠灭过三个中等神国，将其亿万生灵的魂魄，炼入了脚下这条黄泉路中。
他，就是行走的死亡。
叶枭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道，无高下。只有真伪。”
“只要你的道，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归一界便欢迎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