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系统？”
纤儿那即将爆发的妖力，好比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潮水，瞬间凝固。
她环着叶枭脖子的手臂紧了紧，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紫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看向了那个一脸戒备与愤怒的神将。
她当然知道，农场里根本没有什么“安保系统”。
但主人说是，那就是。
主人的话，就是此地唯一的法则。
雷炎也愣住了。
他那柄凝聚了无上审判法则的天罚之剑，还和那根正在被法则之力侵蚀的蛛腿抵在一起。
他能感觉到，对方那股阴冷而霸道的妖力，正在缓缓收敛。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加让他感到不安的气息。
一种，将他视作某种测试工具的，冰冷的审视感。
“没错。”
叶枭终于转过身，正眼看向了这位不速之客。
他没有去看对方手中那柄神光璀璨的长剑。
也没有去看对方身上那套威风凛凛的神甲。
他的视线，好比一个最挑剔的质检员，在雷炎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遍。
“万物工坊，安保-1型，全天候自动防御系统。”
“触发条件，检测到携带高浓度敌意的未知能量体，非法入侵指定区域。”
“处理流程，第一阶段，警告性驱离。”
叶枭伸手指了指，那根依旧挡在雷炎剑前的蛛腿。
“刚才就是。”
“第二阶段，在警告无效后，启动强制缴械与活体镇压程序。”
叶枭的话音，不带丝毫的情绪起伏。
好比在宣读一份，再寻常不过的产品说明书。
“不过看样子，我们的系统，在第一阶段的执行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
“它的防御力，似乎，并不能完全应对，您这个级别的攻击强度。”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份非常宝贵，也非常及时的实战测试数据。”
叶枭说着，竟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为此，我代表我们万物工坊，向您表示诚挚的感谢。”
“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为我们的新产品，进行这次免费的压力测试。”
雷炎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免费测试？
压力数据？
这个下界的妖魔，到底在说些什么疯话？
他是在羞辱自己吗？
他是在羞辱整个九天神庭！
“妖言惑众！”
雷炎怒喝一声，天罚之剑上的审判神光，再次暴涨。
“不管你耍什么花招，今日，你都必将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别急。”
叶枭抬起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雷炎神将，是吧？”
“作为您帮助我们测试产品的回报，我个人可以免费赠送您一条忠告。”
“在我这里，动手，永远是解决问题，成本最高，也是最愚蠢的一种方式。”
“因为，任何发生在我这片土地上的‘能量交互行为’，都会被我们的后台系统，精准地记录下来。”
“并且，换算成，一笔相应的‘服务费用’。”
叶..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雷炎感到极度不舒服的弧度。
“简单来说。”
“您刚才那一剑，已经成功地，在我们的系统里，生成了您的个人账户。”
“并且，欠下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场地破坏费’，‘结界维修费’，以及，‘员工精神损失费’。”
“如果您现在，还要继续动手。”
“那么接下来，您产生的每一笔费用，都将会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超级加倍。”
“我得提醒您。”
“我们万物工坊的利息，可是很高的。”
雷炎彻底懵了。
他征战神庭内外数万年，斩杀过的邪魔外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他见过悍不畏死的。
也见过跪地求饶的。
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在自己审判神剑的锋芒之下，跟自己，心平气和地，讨论“服务费用”和“利息”的。
这个人，是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不可理喻的疯子！
瘫坐在地上的风紫月，在听到这番熟悉的言论后，那双本已失去所有光彩的眸子，竟是猛地亮了一下。
她似乎，有些理解，丹青生前辈，最后为什么会崩溃得那么彻底了。
因为和这个男人讲道理，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的世界里，没有正邪，没有善恶，没有对错。
只有，冰冷的账单，和永无止境的债务。
任何试图用武力去挑战他的人，最终的下场，都只会是，在自己那份天文数字般的账本上，再添上几个零而已。
她忽然，对雷炎神将，生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
“一派胡言！”
雷炎终究是神庭的首席神将，道心坚固无比。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便将叶枭的这番话，全部归结为了，妖魔为了动摇自己心神，而使用的卑劣伎俩。
“吾乃神庭执法者，代天行罚！”
“审判尔等妖邪，乃是天道赋予吾之权柄！”
“天道之下，万物皆当俯首！”
“区区妖魔的诡辩之术，也想动摇吾之神心？”
“简直可笑！”
“受死！”
雷炎不再废话，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天罚之剑。
那柄神剑，发出了好比龙吟般的咆哮。
剑身上的审判神纹，一瞬间全部亮起，化作了一道道金色的雷霆，缠绕在剑身之上。
“天罚，寂灭！”
他使出了自己的最强神通。
这一剑，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攻击。
而是直接，从法则的层面上，对目标的存在，进行彻底的抹除。
“咔嚓！”
纤儿那根坚不可摧的蛛腿，在这股寂灭法则的冲击下，终于支撑不住，应声而断。
那股霸道无比的金色雷霆，好比决堤的洪水，朝着叶枭，当头罩下。
“主人！”
纤儿脸色一变，身后的八根蛛腿，瞬间合拢，好比一朵黑色的莲花，将叶枭和她自己，都护在了其中。
“轰！”
金色的寂灭神雷，狠狠地劈在了那黑色的蛛腿莲花之上。
整个祖龙巢，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雷炎的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结束了。
即便那妖女的本体，防御力再强。
在自己这招，蕴含了天道审判法则的“寂灭”神雷之下，也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她和她身后那个狂妄的妖魔，都将在神雷的净化之下，连同神魂一起，化为虚无。
然而。
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在那片狂暴的金色雷霆之中，那朵由蛛腿组成的黑色莲花，即便表面已经出现了无数裂痕，却依旧没有，彻底崩溃。
它就好像，是风暴中最顽固的礁石，死死地守护着，最核心的区域。
而更让他感到惊骇的是。
那些本应将一切都化为虚无的寂灭神雷。
在接触到那朵黑色莲花之后，竟好比，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兜住了一般。
它们的力量，正在被一股，更加诡异，更加蛮横的力量，疯狂地，吸收，转化。
“这是……”
雷炎的瞳孔，猛地一缩。
“都说了。”
叶枭那平静到令人发指的声音，从黑色莲花的缝隙中，悠悠传出。
“动手，是成本最高的方式。”
“你看。”
“这下好了吧？”
“您刚才这一击，成功地触发了我们安保系统的第二阶段，‘强制缴械’程序。”
“为了抵御您的攻击，我们的系统，自动调用了，农场内，三座‘怨念吸收塔’，七座‘魔能转化炉’，以及，位于祖龙巢地下的，‘混沌能源核心’。”
话音落下。
“嗡！”
整个二号农场，都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轰鸣。
大地之下，亮起了一道道，猩红色的能量回路。
这些回路，好比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将农场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连接在了一起。
而所有回路的终点，都指向了，那个正在被寂灭神雷疯狂攻击的黑色莲花。
一股股，精纯到极致，也邪恶到极致的混沌魔能，从大地之下，冲天而起，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了纤儿的体内。
她那八根，本已布满裂痕的蛛腿，在接触到这股能量的瞬间，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
不仅如此。
在蛛腿的表面，还开始浮现出了一道道，与雷炎剑身上，极其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暗紫色神纹。
如果说，雷炎的神纹，代表的是，天道的审判与净化。
那么，纤儿此刻身上浮现出的神纹，代表的，就是深渊的吞噬与堕落。
“滋啦啦！”
金色的寂灭神雷，与那暗紫色的吞噬魔纹，疯狂地碰撞，湮灭。
一时间，整个祖龙巢内，一半是神圣的金光，一半是邪异的紫芒。
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之力，竟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雷炎，彻底呆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必杀一击，竟然，又被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