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会去的。”
挂掉电话,我在走廊里多站了几分钟,直到心率恢复平稳才回到病房。
闫雪灵还坐在床头,白梓茹正在埋头收拾餐盒。
“谁的电话,打了这么久。”
听见我进来,白梓茹问。
“刘建新。我的大师兄,你可能见过他,就在告别大厅门口。”
这话我是说给白梓茹听的,扭过脸来的却是闫雪灵。
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吗?
想起来了,闫启芯跟刘建新有过接触。
“不,你记错了,我没见过他。”白梓茹撇了撇嘴,“而且我也不想见到这种人。”
我笑了。
“人家又没惹着你。”
“当官的家伙很假,说话做事云山雾罩,背后却总是藏着很强的目的性,我最不喜欢这种人。”
“你想说他是坏人?”
“目的性强的人都很坏,他们不论说话做事都在算计,我讨厌别人在背后算计我。”
“可你却在背后算计我啊,还不止一次。”
“我那不是算计!只是偷听……”
我看着她。
她不再理我,红着脸问闫雪灵要不要喝热水。
闫雪灵摇摇头,白梓茹便提着垃圾袋出去了。
很强的……目的性?
我在闫雪灵身边坐下,开始思考刘建新拉我入局的目的。
其实这事不难看透。
社区规划师应该是政府的白手套,是公众利益的代言人。但徐茗圆的屁股歪在三水集团那边,刘建新急需安插一个他的人,既起到监督作用,也起到平衡作用。
那个人就是我。
站在白梓茹的角度看,刘建新此举是挺令人讨厌的,不光他,在这个棋局里的每个人都令人讨厌。
人人都带着浓厚的目的性。
政府没钱又想办大事,只能以土地和开发权为诱饵,试图空手套白狼。
开发商有钱,但他们可不是来做慈善的。他们追求短期利益最大化,一门心思的想将土地的潜力压榨干净,然后拍拍屁股套现离场。
徐茗圆呢?她的野心同样不小,除了狂挣一笔外,她还想搞个夺人眼球的大工程、大理论,最好能一举奠定自己在这个领域里的学术咖位,进而为升任校级领导铺平道路。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觉自己很愚蠢。
我呢?
我若是被拽进这个盘子里,我的目的何在呢?
争名?
我不想成佛,也不向往一群虱子趴在我脚面上舔血的感觉。出门左转到处都是泥胎,爱拜谁就去拜谁。
逐利?
以前我挣得不多,但由于琳琳的接济,我吃的上饭,喝的到酒,谁的脸色都不看,谁我都不伺候。现在我身边有闫雪灵,30万眼睛都不眨的就甩给了一个陌生人,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因她进一步跌入谷底。
除此之外呢?
徐茗圆追求的学术地位,我想不想追求呢?
好像想过。
刚当老师那会儿,我染上了喜欢说教的毛病,甭管见到哪个学生都冲上去瞎指挥。
现在我见的多了,想法也变了。
东方不亮西方亮,世界不是独木桥,人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轮不到我去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我可以下个论断。
若论目的,我没目的。
但若论及私心……
我有私心。
我掏出手机,拨通刘建新的电话,迎着白梓茹的目光再次走出病房。
“怎么了?”刘建新问。
“如果我参与其中,你能在多大程度上支持我?”
“这要看你打算干什么。”
“那我直白的告诉你,我打算铲平整个玉堂春村。”
“也包括那个小花园?!”
刘建新的声音听上去很吃惊。
“当然。事实上,不仅仅是小花园,西岭小学、化工路,包括玉堂春村西边那片坟地我都要一并铲平。”
“那……铲平之后呢?”他问,“打算拿来干什么?”
“无所谓,大型住区,高密度办公区,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综合休闲商业街区,水生态湿地公园……只要能让那个地方面目全非,只要能让大家认不出那里本来的样子,什么都行。”
……不光活着的人,我要让死了的人都认不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