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潘警官看着我左边的地面,“李立学跑不了。”
“那薛勾子呢?!薛勾子刚才从门口跑出去了!”
“正在追。”
他帮我割开手上和腿上的胶带,扶着我站起来,又找来清水帮我洗掉了眼里的血。
清水搞得眼睛又疼又涩,但我仍旧勉励睁开。
李立学倒在血污里,身下满是玻璃渣。
他的半张脸和脖子被酒瓶扎的血肉模糊,左侧牙床露在外面,左眼球上还竖着一片碎玻璃。
他似乎还在喘气,双腿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一名女警官正在帮他按压颈部止血,另一名男警官掐着对讲机在说些什么。
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肺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我的嘴里回荡着浓重的血腥味,双手不住的抖。虽然理智告诉我,这幅模样的李立学再也不可能伤害我了,但我的双眼仍不受控制的盯着他,仿佛他仍有可能跳起来捅我一刀。
一两分钟后,救护人员到了。
他们把李立学抬上担架,往他的脸上扣了加压面罩,一路小跑着送出办公室。
一名年轻的男大夫留下来查看了我的伤势,帮我把各处伤口做了处理。
“你命真大,”他说,“刀锋被你的肋骨拦住,只伤到了皮肉,没能伤到脏器。至于胳膊上,居然只是划伤……”
我理解不了他的话,于是把目光移向他的脸。
不知怎么的,目光交接的刹那,他像是被吓到似的哆嗦了一下。
潘警官朝他摆了摆手,男大夫站起身,快步走出门去。
不,那速度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
“他是想说你命大,死不了。”潘警官指着地上那把折刀,“如果李立学把刀锋转个90度,刀片就会顺着肋骨的间隙捅到你的胸腔里去,那样的话,应该能看到血泡随着呼吸从左肋下跑出来。”
我点点头。
“李立学怎么样,能活吗?”
“说不好。”潘警官摇摇头,“想喝口水不?”
“不用……对了,窗户对面小花园里的挖掘机还在工作吗?”
闻言,他愣了一下。
“没,相关人员都在我们的控制中。”
“那太好了,我需要打个电话。”
“可你的手机已经烂了。”
他指了指卡座那边的一堆碎渣。
“那就把你的手机借我用用,这个电话不能等。”
“是想找美狄娅的老板娘吧?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她了,她正在往这里赶。”
“不,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必须立即打。”
潘警官只得艰难的掏出手机,递给我——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另一条胳膊依然绑着固定带。
我先是打给劲松楼的警卫室,从那里,我要到了老嫖研究室的电话。
“树被铲斗推倒了,”电话一通我就直奔主题,“还能活吗?”
“怎么这么暴力?!能不能活得看是什么时候……”
“刚刚发生的事。现在外面阴天下雨,根系没被太阳晒过。”
“一半一半吧,怎么着?是打算现在就干?”
“嗯。树根在外面撅着呢,没法等。”
“包在我身上。”
“多谢。”
挂了电话,我攥着手机,努力回忆医院的电话——没办法,不知道闫雪灵的手机号,只能打给医院。
“树?”潘警官满脸问号。
“对,树。”我回答。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