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有些发懵。
“那……老爷爷还有旁系亲属吗?如果没有,这块地应该被村集体回收了吧?咱们可以去找村委会讨个说法……”
“那些稍后再说,眼下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来,帮我一把。”
闫启芯从管理用房取来铁锨,我帮她在角落里掘了几个坑,看着她将那些猫咪的躯体逐个放进去,又徒手掩埋好。
她在每只猫咪的墓前都摆了一根猫条,随后起身,笔直的站着。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陪着她向这些往生的小生命致哀。
整个过程中,闫启芯一言不发,表情静的可怕,和坐在殡仪馆的地板上时一模一样。
她的心中在酝酿怎样一场风暴?
终于,她仰起脸,问我要走了那瓶矿泉水,仔细洗净了手上的泥土。
“我本以为他们会迟一些再动手,没想到这么心急。恐怕过不了几天,这里就要不复存在了。”她环顾着四周的一切,“秦老师,我想请你在它消失前再看看它,跟它好好道别。”
“别这么悲观,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试着劝慰她。
“还有什么办法?”
“比如……”我斟酌着用词,“如果喜欢这里,你可以把这里买下来。”
她愣了。
“我知道,用钱来解决问题实在算不得高明,但有效。”我解释道,“眼下宅基地是不允许买卖的,但使用权可以转让。你是四本松家的女儿,掏一笔转让费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她摇摇头。
“我没钱。以前的我确实有钱,但那时候的我很蠢,钱都让我拿去大把大把的喂了狗。如今的我身无分文,能吃饱饭就算是奇迹了。”
“家里没有接济你一点?”
她摇摇头。
“和家里闹掰了?”
“岂止。”她冷笑了一声,“我们现在是死敌。”
“太夸张了吧?有谁会和家人变成死敌……”
“如果我告诉你,强拆小花园的幕后推手中就有我的家人呢?”
“这又是何苦?一个小花园能值几个钱?”
“如果按经济价值算,这座小花园毫无价值,但如果按精神价值算……”
闫启芯的眼睛湿润了。
“为什么这么做?”
“逼我低头就范。”
我联想起了琳琳的境遇。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恩怨’吗?跟养狗一样,敢呲牙就往死里打,一直打到它乖乖听话为止。”
闫启芯破涕为笑。
“你说谁是狗?!秦老师,亏你还是个大学老师呢!说话好粗俗,跟流氓似的。”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就是打个比方,没想过要羞辱你。”
她跟我一起笑了片刻,很快又陷入到沉思中。
“狗……”她踱着步子,“秦老师,你的这个比喻好,比‘工具人’要恰当。你点醒了我,我不是工具人,甚至不算是人。我是条狗,只是条狗而已……”
我吓坏了,赶紧拉住她的胳膊。
“喂,我只是随口瞎说,你别跟着瞎琢磨!”
她没理我,目光僵硬的盯在那几个猫咪的新坟上。
那些新坟加上酷似坟头的猫窝,让我恍惚间觉得眼前并非小花园,而是一片乱葬岗。
“秦风,”她喊了我的名字,“如果你是我,你会乖乖就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