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作为加害者,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于天翔的指导教师,我没能力帮他争取应得的权益,我也负有不可推卸责任。
但我真的没能力帮他。
就连我自己都必须看徐茗圆的脸色行事,从她指头缝里捡一两个“科研业绩”来保住这份岌岌可危的工作。
这样的我又有什么底气去和徐茗圆撕破脸呢?
耳畔的噪音越来越大,思考被大爷那如孔雀开屏般的歌喉彻底打断。
然而我并不生气,甚至有些感激。
因为除了自责,我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东西。
看看站牌,公交车已经到了岭北路和化工路交叉口,这里是西岭片区的北缘中点。化工路由北向南穿过此地,只要顺着它一路向南走,不出两站地便可以到达猫窝所在的小花园。
看着大爷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决定下车,步行过去。
午后的阳光甚是毒辣,一下车便觉得身上火烧火燎。
尘土在热风中打转,饱受摧残的行道树臊眉耷眼,焦黄的纸片在树根处蠢蠢欲动——凑近一看,竟然是几片没来得及被风刮跑的纸钱——这附近有大面积的城中村,他们依旧维持着传统的丧葬习俗。
我钻进路边一家便利店,抓了两根香肠和一瓶水。香肠打算掰碎了喂猫,水自己喝一半、猫喝一半。小花园紧邻西岭小学东门,很多小学生在那里玩,我如果空着手在那附近闲逛,难免会被学生家长误以为是人贩子。
结账时,不出意外的,店里的男店员也向我胳膊上的刀口投来谨慎地目光。
“大哥,你这胳膊咋了?”
“老婆划的。”
我随口搪塞。
“唉,结了婚的人真不容易……您要不要选购一件T恤衫?”他指着门口的货架,“国风的,上面印着龙,印着祥云,还印着毛笔字:‘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我只得乖乖掏钱。
在便利店的货架后面换过衣服,我请那店员把破外套丢进垃圾桶。
“不介意的话,”男店员再次开口,“我想请问您买这两根香肠是为什么?嫂子不让你吃午饭?我们店有微波便当……”
“喂猫。”
这个答案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他很快便调整了策略。
“是想去南边的小花园吧?”
“你怎么猜到的?”
“孩子们喜欢在我这店里买几根猫条,藏在书包里,一有空就去小花园喂猫,”
“我这一路走来没见到小孩子啊。”
“最近确实很罕见了。”
说着,他把我引到货架边,抬手一指。
“猫条,猫喜欢吃这个。”
我低头看看,写着猫条的标签下只剩了一根白色铁棍。
“都卖完了。”
“不会吧……”
男店员蹲下来仔细翻了翻,没了。
他一脸懊恼。
“抱歉,有个女孩在你前面进来,买走了一大堆。好像她也要去小花园喂猫。”
“该不会是个物业上的小姑娘吧?”
我笑道。
男店员回忆了一下。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记得她的衬衫胸口还别着姓名牌呢。不是卖金银首饰的,就是物业职员。”
“牌子上是什么名字?”
“隔得远,看不清。”
“那她长什么样?是不是黑色制服,头发梳在发网里,皮肤有点像牛奶,右眼角下还有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