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近午夜,急诊大厅比我上次来时还要热闹。
我向分诊台的护士问了问情况,然后冲进急诊病房。
同样的怪味,同样的兵荒马乱,我在十几张病床间来回搜索着闫雪灵。
没有。
该不会又被推到走廊上去了吧?
我朝走廊探出头,那里已经躺了七八个病人,个个满脸是血,约莫是从大巴车上抬下来的。
挨个观察,也没有闫雪灵。
怎么回事?
难道她被送到别的医院去了?!
忽然,一个浅绿色的纤细身影横穿走廊,朝住院部方向走去。
这回我认出来了,是白梓茹,绝对错不了。
我快步赶上去,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薅了回来。
“干嘛去!”
护士长那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去找白梓茹……”
“姓名!”
护士长朝我举起写字板,那上面夹着患者信息卡,姓名一栏填的是闫雪灵,病房写的是急诊外科——和我之前住的是同一个地方。
我长舒一口气。
“傻了?问你呢!姓名!?”
说着,她用笔敲了敲写字板。
她这是明知故问,我出院才半天!
“秦风。”
“住址?”
我说出了自己出租屋的地址。
“电话?”
我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和患者的关系?”她瞪着我,补充道,“和闫雪灵的关系?”
“我是她的……她的……男朋友?”
我不能说自己是她未婚夫,因为没有见过家长,也没领过证。
可我又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吻过她。
思来想去,既然接过吻,那我大约可能够得上男朋友的标准。
“呵呵,不错……”护士长满脸鄙夷,“这回倒是肯老老实实承认了。”
“说来话长。”
“那就说来听听。”
“下次吧,我想早点见到她。她是不是已经被转移到病房大楼……”
“别问了,奉劝你交上钱就滚蛋。”
我愣了。
“你怎么突然骂人?”
“骂你怎么了?打你都是轻的!”她突然大吼起来,“琢磨琢磨你都对那小姑娘做了些什么?上次因为你,她差点死于酒精中毒。这次又因为你!她差点死于失血!!摸摸自己的良心吧,这中间才隔了几天啊?天底下找得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祸害别人孩子的老师吗?!!我不知道她家长是谁,但我要是她家长,早就一铁锨夯死你了!!!”
说着,她当真举起写字板,朝我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写字板是医用塑料制成的,虽然不致命,但我的头依旧被打的嗡嗡直响,半张头皮都木了。
我没还嘴,也没动。
护士长说得对,闫雪灵失血昏迷完全是我的责任,我不但没看护好她,心里还总在琢磨那档子事。
挨骂挨打都是应该的。
“姨妈你在干什么?!怎么能打病人家属?”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挡在我和护士长之间,“还有你,秦老师,你傻了吗?!你就站着让她打?干嘛不躲一下!”
我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梓茹,你躲他远点,当心他害死你!”
护士长把写字板砸在地上,扭头走了。
白梓茹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
“还好,没出血。跟我来。”
她拉起我的手,从惊诧的病人间穿过,右拐走进长廊。
“白护士……”
“等会再说。”
她扭回头,跟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只得默默跟着。
她拉着我一直朝病房大楼的方向走,直至我们俩完全置身于那条黝黑的长廊,向前向后都看不见其他人。
白梓茹站住了。
她撒开我的手,面朝长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怎么了?”我被她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哇……!”
“我,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骂你的……”
“哇……!”
“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哇……你干嘛凶我?!”
白梓茹扭回脸,双眼肿的像是烂桃。
“是我说错话了,当时我心里很着急……”
“你急,人家心里就不急吗?!”她站起来,“病人一直在流血,救护车又总是开不到!我坐在车里提心吊胆:要是出血量太大,血袋不够怎么办?要是到的太迟,推开门发现病人已经死了该怎么办?!哇……!”
“别哭了,我们这不都还活着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