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起来。
到底我的哪句话刺痛了她的神经呢?不知道。
她吓人的表情让人即便有问题也不敢开口询问,就像一口烧开的铁锅般,稍有不慎便会将人烫得皮开肉绽。
我于是不敢再说话,只能低着头,沿着教学楼间的公共林地,一路朝北侧的生活区方向走。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理默默祈祷:
千万别被学生认出来。
“大叔,你怎么放着大路不走,专往犄角旮旯和阴影里钻啊?”女孩开始抱怨,“路面坑坑洼洼的,容易拌到脚不说,还有好多小虫子往嘴里飞!”
“你说为什么?还不是怕被人看见!”
“嗨,就因为这个?”她笑了,“放心吧,大叔,绝对不会被人看到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简单呀。现在是周五晚上,对吧?这个时间,校园里几乎没人。”
“怎么可能……”
我抬起头,左右看了看。
此刻的我们正身处琳地和道路的边缘。两侧的教学楼灯火通明,路灯穿过浓密的树冠,投下一缕缕暧昧不明的黄光。不知身藏于何处的喇叭正低声播放着肖邦的夜曲,洒水机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和那曲子形成了奇妙的协奏。晚风拂过,带来隐隐花香,若细细品味,其中还夹杂着湿润泥土的芬芳。
我深吸一口气,学校,真是久违了。
“看,没人吧。”女孩笑道。
诚如她所言,除了林地深处的湖畔有一群玩乐器的学生在敲敲打打外,四下居然只有我和她。
“你说的没错,但是不应该啊。这一片儿是学校的幽会圣地,平时一到晚上,便会有大把男女手牵着手、一圈一圈的轧马路。”
“那是平时,现在是周五晚上。”
“周五晚上很特殊吗?”
“这个问题好蠢!大叔,你不当学生才几年啊?这么快就脱离群众了。”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让你开开眼。”
她扯着我穿过马路,朝那群敲敲打打的学生走去。
“首先,今晚的学生分两拨人:有课的和没课的。”
这么分很合理。
“现在快八点了,有课的学生在上课,不可能在校园里闲逛。”
“没课的呢?”
“没课的也分两拨人:单身狗和情侣。”
“单身狗的情况就不用你解释了,他们都在寝室打游戏呢。情侣呢,情侣总该出来轧马路吧?”
“情侣们已经轧了一周马路,再轧下去就该分手了!”她白了我一眼,“老吝啬鬼!”
“这和吝啬有什么关系?”
“这是谈恋爱,懂不懂啊?谈恋爱,得花钱!周末了,难道不该带着女孩子去城里吃西餐牛扒,逛逛商场,买几件谷子,看场恐怖电影,开个大床房……”
“然后抱着美美的睡一觉。”她的台词我都会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学生又不是都是富二代,总有没钱的学生吧?”
她仰起脸,邪魅的一笑。
“笑什么?”
“你以为学校外面那些便宜的小旅馆是干什么用的?”
“那里很脏的……”
“别低估了学生的决心啊,大叔。”她用头在我胳膊上敲了两下,“感觉上来了,什么都挡不住。”
说完,她指了指林地深处,那里有一颗被迎春掩映的大石头。
“别看那里脏,信不信,咱俩现在过去,一准能在那后面发现用过的避孕套。”
我点点头。
其实我不信。但我也不想穿过刚刚被洒水机浇湿的泥地,一脚深一脚浅去找什么用过的避孕套。
“但是……”我说,“总归会有女孩选择在今天轧马路吧?就像……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