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叠钱,缓步踱回自己的床边坐下,心里计算着它的价值。
考虑到最近日元贬值,十万日元大约合人民币……五千块。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日本的底层工薪族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四十万日元,惨一点的人可能只有二十万日元。
就这点钱,除了交房租,剩下的部分只够每天吃顿泡面外加俩梅干饭团。
真是阔绰,出手便是寻常人半个月的工资。
毫无疑问,四本松玲奈,这就是岭花的真名——我没蠢到会认为四本松老爷子名叫“玲奈”!
“玲奈”。
我兀自念了几遍,这名字听上去轻盈灵巧,比岭花好听多了。
“岭花”透着一股子拿腔拿调的笨重气息,像是座冰山。
她向我谎称这个名字,在和我交流的过程中,她也竭力的想要塑造端庄、威严、拒人千里之外的形象,但并不成功。
我更喜欢她轻轻松松开玩笑的样子——她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何必苦着一张脸呢?
我扭过头,看着远处病床上的信封。
这笔钱应该是玲奈送给我和她姐姐的结婚红包。既然红包在这里,那玲奈和老爷子很可能已经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否则,她大可以等到我通知他们结婚日期后再把这些钱寄来。
涩泽荣一的脸(一万元日币上的肖像人物)在风中微微摇晃着,我感到有些滑稽:
我连闫启芯是不是“小未婚妻”都没搞明白,结婚红包却先到账了。
思前想后,尽管我已然穷到揭不开锅,但这钱我不能花,还是交给闫启芯稳妥些。玲奈和我非亲非故,给这么多钱,只能是冲着她姐姐的面子。
但是,怎么交给闫启芯呢?她明确说过,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四本松老爷子说完类似的话,两三个小时后便“永远的离开了我”,执行力强到没话说。
闫启芯大概率也会这么干。
好在,我手里还握着闫启芯提出的“条件”,只要我完成“条件”,就可以约她出来吃饭……等等,她似乎强调过:
哪怕完成条件,也不会再见我。
……完蛋!
四门落锁,结结实实的把我堵在外面了。
我把病床床头调高,仰头倚在上面叹气。
怎么办?
只剩一招了,用钱砸。
告诉她,只要肯见我,我就给她一个月的工资!……当然,也就是这十万日元啦。
五千块,绝对比她一个月挣得多。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我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然后气的直锤床。
闫启芯是四本松老爷子的女儿,连玲奈都可以轻松的甩出五千块当贺礼,闫启芯又怎么可能缺钱?!我这么干不是自取其辱吗?纯纯的小丑行径。
不过,四本松老爷子来东大是为了偷走闫启芯,他们之间很可能没有经济往来,用四本松家的财力衡量闫启芯,似乎有欠稳妥。但是,闫启芯请得起杨茗啊!杨茗的市场价可是很高的(我指律师费),绝非月工资三五千的人能消费的起……
想到这里,我翻身坐起来。
脑子里翻江倒海。
蠢死了!
我怎么到现在才注意到?!
这里面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矛盾!
既然闫启芯不缺钱,那她干嘛要去做一个月薪三五千的物业小职员?
钱少活多不说,每天还得被迫面对业主们的“主人翁”嘴脸:处理他们无休无止的鸡毛蒜皮,忍受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指指点点,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这不符合常理。
继而我想到了杨茗。
我承认,杨茗是挺牛逼的,但她再牛逼,恐怕也赶不走四本松这等人物。虽然我还不知道四本松意味着什么,但连刘建新这个璃城规划局长都对老爷子毕恭毕敬、礼遇有加,那他肯定是个“巨大”的金主。
对此,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有两个:
一、四本松老爷子自己花钱请杨茗赶走自己。
二、有人请杨茗照顾闫启芯、赶走四本松,而且此人本事不小。
如此思来想去了半天,我依旧是毫无头绪。
一切一切的症结再次回到闫启芯的身份上:这小娘们儿到底是谁?!
从我掌握的所有信息看,闫启芯就是“小未婚妻”无疑,而亲眼见过“小未婚妻”长相的白梓茹却不认,还反复强调:俩人的感觉不一样。
四本松老爷子和岭花认闫启芯,而闫启芯却不认四本松老爷子和岭花。殡仪馆里的她,话里话外透着陌生,甚至认为“那爷俩”是来取“自己亲人的骨灰”的!
怎么谁和谁的话都对不上呢?
我们之中肯定有人精神错乱了。
我很肯定:
那个人就是我。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