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不少血啊……”她没理我,“但似乎已经止住了。”
“那就赶紧放下来!丢死人了。”
“好。”
说着,她把我的病号服整理好,还在上面轻轻的拍了两下。
“放心吧,秦老师,情况不错,您暂时死不了。”
小姑娘说话真吉利。
“是吗,他还死不了?那太可惜了。”
这声音哪怕掺在死亡重金属摇滚里我也认得出来!
杨茗!
我抬起头,发现杨茗正站在我跟前。
她一身轻薄的黑色西服,领口别着根竹子胸针,后脑勺上扎着马尾辫,几柳打了胶的头发高高的昂在她的大脑门上面,乍看之下,分不清她是气魄逼人的律师、还是满嘴跑火车的婚礼司仪。
“你打哪儿冒出来的?”我没好气的问道。
杨茗扭回头,朝马路对面的公共停车场指了指。
“方包利带我过来的。”
“他人呢?”
“停车呢。”
说完,杨茗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看什么?”
“上次电话里说过吧,能下地了就给我打电话。结果你还是跟从前一个德行,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眼瞎吗?我还没下地呢!”
说着,我拍了拍轮椅扶手。
“咱们还是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吧。白护士,”杨茗朝我身后说,“他这个样子,算是能下地了吧?”
白梓茹已经进入迷妹形态,她满眼星星、拼命点头。
小叛徒……
“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已经联系上了郑警官。”我有点生气了,“而且,琳琳的情况也很好,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了,用不着麻烦你。”
“‘用不着麻烦你’……”她学着我的强调,粗着嗓子重复道,“真该带副镜子来,让你好好看看自己那副嘴脸。有句俗话,用来形容你这种人最合适:‘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行了,别废话了。”我说,“你来干嘛的?如果是来参加李老师的告别仪式,那你还是回去吧,告别仪式已经结束了。”
“不是,他又不是我老师。”
“那你来干嘛的?该不会是挨着你的人又死了吧?”
“说话真难听!”她皱起眉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给医院打电话了啊!”
身后的白梓茹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么费心?真是辛苦你了。”我也皱起眉头,“但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当面聊?”
“在电话里说可以啊,”杨茗指着我的鼻子,“但前提是你得有一部电话!”
哦,她说的对,我现在没有手机。
“我人就在这里,要说什么赶紧说吧。”
“看见你我就气不顺……算了。之前不是说要见面吗?我是来跟你约时间的。”她清了清嗓子,单方面宣布道,“后天,美狄亚酒吧,晚上七点半。”
“还有再见面的必要吗?琳琳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你爱来不来!”杨茗瞪着眼,“警告你啊:不来的话,吃亏的人是你。”
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行,服了你了,我去。不过,日子能不能改改,非得后天吗?我这伤起码半个月才能恢复。”
“不行,后天我生日。”
“屁的生日……”
还没等我说完,杨茗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哼哈了几句,连声招呼也不打,扭脸就走进了殡仪馆大门。
“杨律师好帅啊!”
全程没说一句话的白梓茹感慨道。
“帅个屁,满嘴谎话的女人。”
“是吗?”
她绕到我面前。
“是啊。后天根本不是她生日,纯粹信口胡诌。”
“也许……杨律师找这个蹩脚的借口,只是想跟您旧情复燃呢?”
“呵呵。”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着她现在老公的面跟我旧情复燃?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吗?”
白梓茹陪着我笑了两声,但从表情看,她没听懂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啊,”她清了清嗓子,“您说她满嘴谎话,我也有点同感。”
“哦?怎么说?”
“她刚才不是说过,自己来之前给医院打了通电话吗?”
“没这通电话?”
“电话是有的。护士站一听说是找您,就让我去接了电话。”白梓茹斜着眼睛回忆道,“但声音不是杨律师的声音。”
“那是谁?”
“不清楚,对方没说自己的名字。”
“男的?”
“女的,听声音大约三十来岁。”说着说着,白梓茹露出奇怪的表情,“但不同于杨律师,那个声音听上去有点权威,有点蛮横,又有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