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麻袋掉在了地上。
张成没有回头。
他走出金銮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
两个虎卫面无表情地跟了出来,重新站在他身后,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做。
副将快步迎上来,脸上还带着一丝亢奋。
“将军,都……都解决了?”
“嗯。”张成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方巨大的广场。
皇宫里那些原本瑟瑟发抖的太监和宫女,此刻正被王奎派来的吏员组织起来,清扫着昨夜暴乱留下的狼藉。
一切都在恢复秩序,快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没劲。”张成突然冒出一句。
副将愣了一下:“将军,您说什么?”
“我说,没劲。”
张成撇了撇嘴,把手里的巨刃往肩膀上一扛。
“还以为是个多硬的骨头,结果一碰就碎了。连叫唤一声都没有。”
他想象中的,是浴血奋战,是刀刀见红的攻城。
结果,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多少,一座敌国的都城,一个传承百年的王朝,就这么塌了。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走,去城里转转。”张成迈开步子,朝宫外走去。
临淄城的主街上,已经看不到太多骚乱的痕迹。
一队队夏军士兵,手持长矛,在街上巡逻,维持着秩序。
但街上最忙碌的,不是士兵。
是那些穿着灰色吏员服,手里拿着账本和算盘的人。
他们在每个街口都设立了“大夏民政司临时办公点”。
桌子后面,一口口大锅正熬着浓稠的米粥,香气飘了半座城。
无数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脸上带着畏惧和期盼的复杂神情,等待着领取那活命的口粮。
张成看到,一个年轻的吏员,正拿着一份名册,对着一个身材干瘦的汉子。
“你叫李四?”
“是……是,官爷。”汉子点头哈腰。
“家里几口人?”
“五……五口。一个老婆,三个娃。”
吏员在名册上勾画了一下,然后从旁边拿出一块盖着红印的木牌,递给汉子。
“拿着这块牌子,去那边领粥,五个人的份。另外,去城东的粮库,还能领三十斤米,十尺布。”
李四拿着那块木牌,手都在抖。
“官……官爷,真……真的给?”
“废什么话!大夏皇帝陛下的旨意,还能有假?”吏员瞪了他一眼,“赶紧去!别耽误后面的人!”
“哎!哎!”李四千恩万-谢地跑了。
队伍里,一阵骚动。
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
张成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
他看到,在另一个桌子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匠,正被一个吏员客客气气地请到一旁。
“老人家,您是王铁匠?听说您打造的菜刀,是临淄城里最好的?”
“不敢当,不敢当,混口饭吃。”老铁匠有些局促。
“别谦虚了。”吏员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我们工部的江尚书,最喜欢有手艺的人。
这是您的匠籍文书,从今天起,您就是大夏工部在册的三级匠人了。
每月俸禄二两银子,配一间带院子的屋子。您只需要帮我们,带带徒弟,打打铁器。”
老铁匠眼珠子瞪得溜圆,他接过文书,翻来覆去地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成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了王奎。
王奎没穿铠甲,只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袖子高高挽起,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对着一群吏员指指点点。
“城西这片,是原来齐国勋贵的宅子,全部清空,改成学堂和吏员的官邸。”
“城南这几条街,是商业区,所有商铺,重新登记税契。告诉他们,我大夏的税,比齐国低三成!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开张做生意!”
“还有城外的地!一寸都不能漏!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临淄府下辖的所有田地,都分到农户手上!”
王奎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成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老王,你这算盘珠子,拨得比我这刀都快啊。”
王奎回头看到他,抹了把额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