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歌的身体,在听到“魏征”两个字时,绷紧了一瞬。
她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卷用黑布包裹的卷宗,双手递上。
那只平日里批阅天下奏章,执笔如山的手,此刻竟有些许不稳。
“陛下,关于魏征及其党羽,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构陷忠良的所有罪证,皆在此处。锦衣卫已反复核实,人证物证,一一对应。”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像是结了冰的湖面,
叶凡接过卷宗,入手沉重。
他没有急着打开,反而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掰着手指头算钱,一脸傻笑的苏清影。
“苏尚书。”
“臣在!”苏清影一个激灵,立刻站直了身子,把算盘往怀里一揣。
“国库的钱,你先理清楚。另外,派人去给天下那些世家算算账,他们送儿子来神京上学,这束脩、食宿、车马费,总得意思意思吧?”
叶凡说得随意。
苏清影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度堪比她库房里的黄金。
“臣明白!陛下放心,这笔账,臣一定给他们算得明明白白,一文钱都别想少!”
她兴高采烈地行了一礼,抱着自己的账本,脚下生风地退了出去,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河东裴氏的嫡子,得多收点,他们家最有钱……”
殿内,恢复了安静。
叶凡这才解开卷宗的系带,翻开了那泛黄的纸页。
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个人,一个家族,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大周光和三年,吏部尚书魏征,贪墨修河款三十万两,被时任首辅查获,上书弹劾……”
“光和三年冬,魏征反诬柳文渊勾结匈奴,呈上‘罪证’。柳文渊下狱。”
“光和四年春,柳氏满门三百余口,以‘通敌叛国’之罪,尽数问斩于神京午门……”
卷宗里,甚至附着一份被侵占的柳家家产清单。
田产、商铺、宅邸……如今都挂在了魏征那些门生故吏的名下。
每一笔,都沾着血。
叶凡一页页翻过,面无表情。
殿外隐约传来的百姓欢呼声,此刻听来,显得格外讽刺。
他合上卷宗,将它递还给柳清歌。
“朕说过,这笔血债,朕给你记着。”
柳清歌接过卷宗,抱在怀里,那卷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抬起眼,眼眶已经红了。
“陛下,是否要臣,即刻传令锦衣卫?”
“抓人?”
叶凡摇了摇头,他走到柳清歌面前,看着她眼中的仇恨与水光。
“太便宜他了。”
“杀他的人,容易。朕要杀的,是活在天下读书人心里的那个‘魏圣人’。”
柳清歌愣住了。
叶凡转身,对着殿外的内侍吩咐道:“去,把工部尚书江灵儿,给朕叫来。”
不一会儿,江灵儿小跑着进了大殿。
她脸上还沾着几点黑色的机油,一身工装也没换,手里拿着个奇怪的金属零件,另一只手还在往嘴里塞着一块没吃完的糕点。
“陛下!陛下!您找我!”
她跑到御案前,把那零件往桌上一放,含糊不清地说道:“您看!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用在霹雳车上的连发机括!能让投射速度快三成!”
叶凡拿起那卷宗,在她面前晃了晃。
“朕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朕有个新差事。朕要你想个法子,把这上面的东西,给朕印个几万份出来。越快越好。”
江灵儿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那厚厚的卷宗,又看了看叶凡。
“印几万份?手抄吗?那得抄到猴年马月去……”
她嘀咕着,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
“哈!”